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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陈】同辉 (第2/5页)
顿,随后悄悄把将手撤远了些。曹cao当时无暇注意,半刻后再想起这一幕就知道是为什么:冕旒和织锦蔽膝是他没有的,可是玉珠与杏白丝缎深衣之间分明就是每日检视衣冠时铜镜里的脸——两道浓眉往中间拧着,嘴角则斜下两边。 曹cao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头,这回脖子旁边的刃口没有因为他动作而紧逼上来。 他被下令捆起来推进门槛,活动更加不自如了,然而眼睛和脑子一起转着,一边打量一边想:那军士行礼退下去时似乎称的是……丞相。 丞相? 他越发分不清早上跳下榻时究竟是从梦中醒来,还是只是走进了另一个梦。相比行刺失败路遇追兵,目下情形似乎离奇得多。 腰间饰着金珠珍宝的七星刀被扯下来扔在面前,木门在一双丝履后方合上:“公今日至此,所为何事啊?” 这个曹——丞相已经将侍从遣走了,该不该说实话?扯谎是他自小信手拈来的本事,但这回少见地一时编不出什么说辞,毕竟他也还想知道对面这人是怎么回事呢。可惜受制于人,只有被问话的份,曹cao只得老实开口:“某到相府,是意在刺董,为国除贼。” “哦?董卓?”对面人开口前有片刻的寂静。他若有所思,轻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得告诉公达。” 说完又问:“传闻司徒王子师有一七宝刀,你是从他那得来的的?” 他怎会对此事一无所知?曹cao疑窦顿生,闭嘴不再答话。那人瞄了一眼他的脸:“那就是了。” 曹cao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公台,”曹丞相转向西侧小间,拨开一道细竹帘:“可还耳熟吗?” 他倚坐在桌案边,手覆在那张琴的岳山上:“胆子挺大,就是太鲁莽——不过我倒是好奇,若我那么做了,公台,你会不会追随我?” *** 在听到那句豪言壮语的时刻,陈宫讶然于自己竟然记得曹cao年轻时的声音。或许是因为没了眼前十色五光的干扰,连对声音的记忆都一并磨得锋利了。 这地方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他并不知道,陈宫第一次在这间屋子里睁开眼时就发现并没有光照进来。自下邳向许都一路颠簸,好不容易活着送到地方还要想法子防着他逃走,曹cao大概为此头疼了不少回吧——谁让他自找呢。 在此之前,陈宫见过最浓重的黑色是阴云密布的冬夜山林,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没有星辉与月光,没有萤火和野兽的眼睛,只是这次天不会在几个时辰过后亮起来。眉骨下的布料浸着浓得要滴下来的药味,在每一次呼吸时冲他大喊这是曹cao的手笔。摸摸眼眶并不疼,也不知专请哪位名医用了什么样的法子。陈宫最终只是摇摇头,何必废这样大的力气呢?曹cao显然忘记当初军费入不敷出、伤药捉襟见肘的滋味了。 瞽者仰视不见星,但天气好时可以看到太阳。最初他分不清那是不是日光的温暖造成的错觉,不过随着时间过去,那一点时好时坏的模糊的视力逐渐稳定下来,变得确凿无疑。也就是能分辨出明暗的程度,室内如果燃着灯火的话,曹cao就是光线朦胧的背景上晃动着的一片阴影。他并非有意以曹cao为参照,但能到这里来的人实在没有几个。 他从来就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许都是只听过名字的地方,他不知道曹cao的府苑在城中的方位,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在丞相府的某个角落。身外的事物就像遭到河水侵蚀的土崖,在难以抗拒的冲击下逐渐崩裂瓦解,滚落进一去不回的长河。先是院墙与门框,然后是屋墙和窗,最后,自身之外的一切都几乎消弭无形,只有在触碰到的时刻才会短暂归来,揭开蒙尘已久的帘幕。 他在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养成了一个习惯,当双手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而只是落在某个地方时,会不自觉地反复移动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