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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多、手段极其残忍而被人称为“催骨血屠”,但狼狗难驯,谁知道他哪天又会逃跑,或者反咬一口呢? 因此岑伤道:“待会儿我去找他一下。” 按照规矩从武场出来的人,就要入新月卫,行奉茶礼。 但迟驻当年,并不肯跪下叫月泉淮义父。 说来可笑,指缝全是血的人,居然还在坚持自己那无用又幼稚的信念。好听点是天真,难听点是愚蠢。 当时岑伤就立于月泉淮旁边,见那人迟迟不肯跪下,一副顽抗到底的姿态,就知道他定然会惹得义父不快。 月泉淮对于“人”这种生物,其实缺乏基本的兴趣。他没有亲朋,也并无好友,从未娶妻,对于他来说,似乎所有生命都是他自身的延伸。 就像岑伤和端木珩,他们得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就是因为他们能按他的意志行动。 若不听话,要么打到听话,要么杀了,换一个听话的。 只是这次,月泉淮当场并未发作,而是挥手叫迟驻退下。 岑伤给他端茶,他的义父天生笑面,乍一看还以为心情不错,然而眼底里笼罩着的阴沉怎么也抹不去,似千里寒冰。 岑伤心下知他心底定是怒火中烧,斟酌着措辞道:“观他方才那副模样,怕是逃离之心已起。义父,可需要孩儿提前关他?” 月泉淮不答,抬手散去了除岑伤以外的所有人。他捏着杯子,看了半晌澄澈的茶水,才幽幽出声:"反抗老夫的人,倒是少见了。”语毕,倒是真的笑了起来,只是半点愉悦也无,徒有一腔暴戾。 他放下了茶,将自己偎进铺了柔软皮毛的座椅中,将胳膊支撑在扶手上,用手指点着额侧太阳xue,姿态懒散,另一只手轻轻在扶手上点着,哒哒的声音回荡在屋内,有些清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平息了怒火似的,眉间放松了下来,停止了敲击,向岑伤伸出手。 岑伤不解其意,但近了他的身,顺从地跪了下来。 月泉淮叹了口气,伸手捏住他的脸,左右看了看:“还是你省心。”然后拍了拍他的头顶,夸了一句,“好孩子。” 岑伤忍不住呼吸稍稍急促了起来。 他自认为心坚如磐石,不动如山,凡事能做七分,也要强求到十分。 就连自幼时便深埋心底的愤恨,于现在的他来说,也不过是未来若有机会时,想要去做的一件事情,等同于一种附属品、享乐物。 只有义父,才能他甘愿沉沦,成为俘虏。 他忍了又忍,指尖颤动,最后还是伸出了手,轻轻搭在月泉淮的手腕上,低低地道:“孩儿放肆......”连声音都带着虚幻的恍惚。 他轻轻地将义父的手拉下来,将那只自然蜷曲的修长手指打开,垂首低眉,带着朝圣一般的虔诚,亲吻那白皙的掌心。 月泉淮抬起岑伤的下巴,有些玩味地看着他,用手指暧昧地摩挲他的嘴唇,淡淡地道:“倒是像只小狗了。” 心变得炽热而guntang,岑伤抬起头,对上义父的视线。原来那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里,竟也能有这样一刻,只倒映着自己的轮廓。 他居然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就这么抬身去亲吻了座上人。 呼吸急促而混乱,往日的冷静,傲人的自控,此刻全变成了迷乱。 当一种感情被推到其蕴涵的极致时,就会自然而然地提出这一问题:拯救或者是毁灭。 对于岑伤来说,性格与偏见使得他更容易接受把感情上的问题简化、了断,因而更容易剑走偏锋,一旦投出,便是全部。 拯救或是毁灭?那不是他会在意的问题。 谁,一旦得救,还敢自称活着?救赎只吸引圣人,而他从一开始就是凶手,只会屠杀,只能醉醺醺地蜷缩在狂热之中...... 义父,便是他所追求的狂热,是他所寻的意犹未尽的气韵。 唇印上了唇,蜻蜓点水一般,之后再无动作。岑伤不觉得自己是懦夫,但如今看来,胆量也不过如此这般而已。 要他再进一步,却是不敢。 要他退一步,也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