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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穷人 (第1/3页)
从楼梯上下来,扶着木扶手,脚步虚疲,岑典像是失了魂魄的布娃娃,任何关节的弯曲都没有情理。 支着身子来到二楼,客厅墙面上最显眼的地方一块方形的白,在水晶灯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更加显眼。 那前天还挂着叶大霖最得意的《游春图》,不过现在看,好像送了人,不知又是哪位贵客在上面多留意了两眼,叶大霖这鼠目精光一下就看出来,命人摘了包好亲自送到人家家。 他最近的让步真够多的,转角的鎏光瓶,饭厅的牛角扇……到底是落了什么致命把柄在人家手里,要他这样做牛做马? 看来不止女人心,男人心也不可测。 岑典的高跟鞋踏下最后一个阶梯,故意踏得重些,坐在客厅灯下绣花的敏姨闻声抬头。 “岑小姐,你下来啦。”敏姨向楼梯那的岑典招手,“快来看看这花样喜不喜欢?” 没有心力观察这些,挑选和评价花样子是一件极费脑力的事情,但岑典还是远远看一眼。 “好看,像用洋莓果做的,敏姨你手真巧。”她夸。 蓝布上挂着许多红果样子,现在是莓果的旺季,一簇簇矮草丛里藏着粉红粉红的小莓果。 自从在敏姨心中树立了爱护五五的形象后,岑典就不忍心打破了,以至于在这个家里,除了叶大霖,她最迁就的就是敏姨,也平白得了敏姨不少好。 看,敏姨这一声声带着敬意的岑小姐一喊就连喊了多年。 演戏骗人除了一丝丝的愧疚,还是好处更多。 敏姨笑,像个埋头找果子吃的孩子,刚吃了一颗莓果,甜蜜蜜,她低头,继续缝着,嘴不停,没注意到岑典苍白的嘴唇。 “我吧,就喜欢给你做衣服,给别人做,要是做差了,她们怪我没做好,可天可怜见,明明是她们穿不出来,一个个肥屁股扁胸脯。” 岑典看她指尖的闪光,捏着头发丝粗细的绣花针,从这一头,细腻地捅,穿到另一头。她知道敏姨接下来要说什么,她会说: “但给你做就不一样了,我做什么你都能穿得好看,就算我裁布量体时偷了点懒,或者买扣子样式时少买了几种,没让领子全合上,你穿起来照样好看。” 也许有些出入,但大体上差不离。敏姨一说起这个,就是这套话术,年纪大了几岁,还没老唠叨先来。 可是这次唠叨的敏姨并没有说出口。 岑典的话打断了她,也让人没有心思去想。 岑典有气无力地开口对敏姨说,“敏姨,你去打电话给板桥医生,让他带一只破伤风的抗毒素马上来。” “啊,你怎么了!?” 听见这话起身,敏姨三步做两步到岑典身边,这才发现她惨白的脸色,“呀,”她抓起岑典的手,无骨的冰凉,关切看她,“岑小姐,你生病了吗?” 指甲缝里还留着血,腿间随着凉意开始生疼,岑典没有回答,而是轻轻甩开敏姨的手。 “我好像说错了,那医生叫坂本,我说成什么了……” 声音虚虚弱弱的,敏姨更着急了,还看见了她小腿蜿蜒流下的血痕,小溪一样,“天呐!”她捂嘴,想后退两步抓起电话就打,又回头牵起岑典的手臂。 “我先扶你去躺着,然后去打电话,我不叫坂本医生了,我给你叫北平国医馆里来访游的老中医来,听隔壁三保姆说这人调身体厉害,她媳妇就请看了这位大夫,没几天养得白白胖胖。” 腿间的景象被误解成了小产,岑典不慌不忙。连连吃了三年的避子红花,连孕都鲜少怀得上,更何况是小产。 叶大霖说了,儿子他这辈子只要一个,不要丫头,他忍不了丫头,看丫头渐渐长大,穿裙子会臭美,他可不敢保证不会化身禽兽。 君子不立危墙,禽兽也是。 可惜了世上少了几个棕熊的种,否则以他们俩从前的频率,三年生四个。 “你忘了,”岑典安慰敏姨,“那黑乎乎的汤药是你熬了递给我的,你放心,我不是为没了孩子而难受,只是背后被铁丝线剐到,流了血。看起来严重,实则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