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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 (第1/3页)
丧
在天都其实很少见到纯白色调的物事,毕竟北旵以丹朱为国色,皇室也供赤阳之色为尊。而且,现下这是春朝节庆时,更应该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红彤彤的鞭炮炸出个开门红的春天。 就算前几天那场大雪,也仍难以将整个天都泼出一片彻白。 好在是它停了。 不过今年,今个春朝,满城挂白缟。 因为天都有丧,有人死了。 人死如灯灭。 但未死的人也总能让这口灯灭时的灰烬烧地慢点、再慢点。 蝼蚁的,破席子一卷,扔到乱葬岗上,洒两张钱儿。牛逼点的,能让北旵震荡,满城俱恸,帝国哀哭。 但其实都是灯灭的灰烬,慢慢扬扬的黄纸素钱儿,一摞摞繁冗的流程,缛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规矩。从未见过的“亲朋好友”,乌泱泱地会像变戏法一样突然就蹭蹭地冒了出来。熬过一茬,还有一茬,层出不穷,眼花缭乱。一轮轮的祭拜,拉亲带故,人活着没那么多话讲,人死了倒是能把他从里到外掰个稀碎,越碎越好,因为越碎越他妈有闪光点啊—— 他要是能托成个鬼,脸皮子薄点的,都得臊地睁不开眼。甭管这个人活着怎样,死的时候,那就是老天爷不开眼,怎么能舍得让这么大个圣人说死就死了。 入棺椁,开挖土,老百姓叫坟头,好点的开个墓,再朝上建陵,但本质,都是把人送进去,前尘旧事锁一剖土里。 不管多少人抬着的灵柩,不管多少人哭过的棺椁,就是个连缝都没有的囚笼。他也听不见,也看不见。当这玩意儿放进土里的那瞬间,里面关着的,已不再是个人,是个物件。 再来个头七,二七,三七—— 人们以为能把时间当成头驴,拴在丧事这个磨盘上,把人的悲伤扔在上面一圈圈的磨,总能给你磨碎了,直到泪浆榨不出来多少。 但时间坐在坟头上,数着纸钱,看着下头的活人,哈哈大笑。 活人们,还得忙着各怀鬼胎。 丧事,不是办给死人的,是办给活人的。 不管你是什么玩意儿,还是位太子。 你死就死了,别人还得活,还得想法活地更好。 太子的丧事按照国葬办的,算是整个北旵历史上最隆重的一场国丧了。皇帝陛下扶棺痛哭,听说哭了三天三夜之久,后不顾众臣阻拦,坚持亲自送陵,槃王殿下持丧,诸皇子公主护椁,镇北将军亲临,上曦国师送函吊唁,朝堂上下,疆域内外,举国吊丧。 这么些人,会把太子这盏灯里还剩下的那点灯灰,吃个干净,一点都不能浪费。 当然,这些各个都不是凡夫俗子,人家吃这口死人灰,吃地是权谋攻心,是历史的大开大合,是大义,是为国为民。 断然不会是如凡苦大众,芸芸众生的其一人,吃的是来不及的悲伤,是失去的苦痛,是太过突然的错过。 天都皇陵。 星罗们也得披丧带白,统一缟衣。他们忙了一夜了,天见着要亮了。 “干嘛不去啊?我请客。那家超级好吃的……” 瞿令思一边笑着跟他们说、一边吐出一口烟,看到来人走过来时也没停住和旁边的蚀莺说话,但脚后蹬在墙面上借力才站直了身体,顺手拍了拍迎面走过来的杨骛兮的肩膀—— 杨骛兮自然转过脸来,以为什么事呢。 砰地一声响亮的声音。 完全不设防备的杨骛兮竟会被比自己身量纤弱上一分的瞿令思,一拳砸了个踉跄。他后跄了两步,手腕擦过稍刮破相的脸和流血的鼻子,啐出一口血来。 瞿令思轻松挣脱蚀莺和葭梅的阻拦,朝前一步,捏了下肩膀转动手腕,“起来。” 跟在一旁的玖怜立刻就上前要挡,但杨骛兮笑了下推开了他,“你他妈的发什么吊逼神经?” “你自己狗嘴里吐出来什么吊东西记不住了?”瞿令思勾着嘴唇笑,满不在乎的无所谓,和平日里在跟他们这些个好歹也算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同僚们、说混账cao蛋话一样的c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