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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陌生男人的来信 (第4/7页)
。 我最亲爱的姑姑总是怀有一颗赤子之心,她热情而又温暖,像颗永不熄灭的太阳。 “好,姑姑是正义的调查记者。”我和你说着,带上了连我自己都无从得知的宠溺,“如果姑姑认为自己在做对的事情,那我就支持姑姑。” 你配合着我的夸赞,故意点了点头,模样可爱极了。 紧接着,你忽然又问我:“如果一个人或一个集团做了很多坏事,你是会直接制裁他们,让他们受到惩罚,还是走程序,让法律来审判?” 我顿了一会,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你。我没有想到你会突然问起我这种问题,你向来不会让我参与到你的工作中。 但比起那些,此刻更重要的是,你会希望我做出什么样的回答。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你会希望我作出第二种选择。我大可以摘选好听的话来说,但面对你,信手拈来的谎言我说不出一个字。 于是,我选择了折中的方法,我告诉你,两种方式我都可以做到,哪种方式更能让你开心,我就选哪种。程序和结果都不重要,你才重要。 事实确实如此。我不在乎那些人、那些集团干了多少坏事,我只在乎你。 像是被我的说辞惊到了,你瞪着我,半晌才干巴巴地说道:“易遇!我是你姑姑,不要这么对我说话,没大没小。” 我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向你。 我贪恋的便是这样的人间。 那年的十二月二十四号,圣诞前夕的那个夜晚,你为我削了一个苹果。 深红的果皮在银灰色的刀刃下旋转,你低着头,专注得仿佛是在创作一幅伟大的作品。 果皮变成一道连续不断的长条落在桌子上,你将苹果递给我,自己却洋洋得意地将果皮全部展开,灵巧地挂在手指上。 “看,完全没断。”你笑盈盈地对我说。 而我同样笑盈盈地夸着:“姑姑真厉害。” 淡黄色的果rou在口中迸出清甜的汁水,我却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我想永远这么看着你。 一周后,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我终于可以主动脱离这层虚假的血缘关系,再光明正大地向你倾诉我畸形又可悲的爱情。 晚饭结束后,你忽地来到我的卧室门前,你说,你为我准备了一场非常棒的成人礼,会让我这辈子都难以忘却。 “谢谢姑姑,我很期待。”我说。 无论是什么礼物,我都永生难忘。 你向我笑了笑,关上了房间的灯与门。 “晚安,易遇。” 我还没来得及与你同道晚安,你就离开了。我闭着眼躺在柔软的床上,想着我还会有许多机会。 但我不知命运的钟摆已经悄然暂停,那竟是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清晨,西大洲的天刚蒙蒙亮起,我听到客厅里传来窸窣声。我惺忪地推开房间门,看到你背对着我,轻声打电话。 你穿上了那件浅褐色针织长裙,黄色的帽子又戴在了你的头上。你的语气很谨慎,又暗含焦急,在与另一头的李明商量着什么。 随着电话被挂断,你急匆匆地出了门,我那时察觉到了异样,我想叫住你,可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 你离开了家,离开了世界,离开了我。 此后的十年,这一幕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噩梦。 我应该叫住你,阻止你去奔赴一场既定的死亡,但我没有,是我抛弃了你,所以我用余生接受失去你的惩罚。 你下葬的那天,城区下了很大的雨。你的墓园冷清清的,除了我,再没有别人。 我没有撑伞,十二月带着冰渣的雨打在我的身上,湿透了我的衣服。可我感受不到外界的冷与痛,墓碑上你带着笑靥的面容隔着生命的屏障看着我,让我恍惚觉得,我才是该躺在这里的人。 李明这个时候出现了。他穿着一身黑衣,将一束白色的百合放在你的面前。 我没有向他撇去一个眼神,我麻木地怨恨他,甚至将他视作这场灾厄的推手。 明明他与你一同离开,他回来了,你却永远地留下了。 在你的墓碑面前,李明向我道明了一切的真相。他说你是个值得敬佩的人,你正直、无私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