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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地狱 (第2/8页)
敞的房间不住地走动,他觉得自己再不能忍耐,给医生打了电话,提到岛屿的事。 他用词简短,不容置疑,几乎要吓到别人。没费什么事,他就搞清楚自己要走哪条路了。他买了八点半的车票,带了护照,现金,一点随身物品,简要地塞在黑色行李箱内,他出发时正值七月的尾巴,给岸本留了口信,叫他记得把经费送出去,那共和党官员推辞他们的邀请,很可能是嫌出场费不够高呢。岸本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短则三四天,长则一星期;岸本又问他,要不要他或者板仓跟着去,他说算了吧,那地方偏僻难走,到站了他会和他联络的。 在车上他一直闭着眼睛。坐他对面的是对老头和年轻人,老人大致五十岁上下,保养得体,个子很高;年轻人有双大而圆的眼睛,嘴角总是带笑,不住地说些什么。因为他甚至无法进入短暂的休眠,半是被迫,他听到那两人的谈话……他们是老师与学生,为了考察某地民俗文化而出远门,不久前老人申请了课题经费,把那孩子抓来干苦力。南烈会记住这二人是因为,一直到佛罗里达州下车,在墨西哥湾最南端的岛屿基韦斯特乘船时,红润的太阳已经沉进山脊中央,地平线尽头浮起朱红的血线,他又看见那两人背着书包,和他上了同一艘船。他不由对此惊讶了几秒钟。基韦斯特和古巴隔海相望,夏天非常晒人,远去的海边耸着一幢幢脸色苍白的灯塔,沿着海岸线,高大的棕榈树把头垂向一边,有风吹去内陆了。 他们乘的是双桅帆船,36米长,10米宽,船上没有镜子,南烈在甲板上因为眩晕而呕吐时,在湛蓝的海面窥见自己瘦而狼狈的身影。身体虽则还算结实,却远不能叫他满意,他阴郁地掏出打火机,火苗被风止不住地吹熄。 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海水,帆船在中央起伏晃动,只是白色的一点,险有迷路的征兆。南烈看天色完全黑了,坐回自己的位子,在经历了几乎是半个月的失眠以后,他头一次睡得这样快,梦里他见到燃烧的火焰,尖声呐喊,还有不住地哭泣。似乎有什么在等着他。他感到恐怖的幻象头一次让人如此安心,庞大的黑暗带来的是睡眠的喘息声,他容忍那些混乱爬过他的脑袋。 二 船航行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降下小雨,南烈走的匆忙,没想到带伞,幸好阵雨没有变大的趋势;他的皮肤被打湿,早餐吃了面包和冷的冻干咖啡,胃有点不舒服。双桅船沿着大西洋和加勒比海的交界一路往南,经过维尔京群岛的港口时靠岸,南烈推着行李箱,脚踩在结实的地面:那是个业已发展的城镇,黑人和混血儿比较多,人们说话有严重的口音,港口停靠着不少货船并一些招揽顾客的生意人。南烈沿着海边走了一段距离,看到货船的售票点,便前去问卖不卖到科科伏科岛的票,船几点出发,售票员说去科科伏科岛得到北边渔村的港口,一些渔民夜里出海会经过那附近。一听要等到夜里,南烈有一阵没说话,他说好吧。 需要的话,他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太阳在头顶打了个90度,从一边滑向另一边,利用这个空挡,他和家人朋友通了电话,还同客栈老板娘聊了一会。老板娘身高五英尺九英寸,满脸雀斑,围着黄褐色的破旧围裙,把他散给她的烟用唾沫捻开,拿出里面的烟丝放在嘴里嚼。南烈吃了她做得蛤蜊杂烩汤,又吃了她做的鳕鱼杂烩汤,身体能够发热了,饭后喝掉一点点酒。老板娘告诫南烈,说他要去的那个地方住着一小撮野蛮的食人族,镇上的人不喜欢去那里,主要是那些人不信基督,他们信仰多神的教派,教义非常血腥,有时岛上会传来怪响。老板娘指望吃公粮的警署驱逐那些人,警长迟迟不行动,她说她觉得挺没劲。 南烈一边不声不响地观察那张夸张煽动的嘴唇,一边留意到窗外天色转红,指针指向下午六点,他扣了扣腕表,走出客店,中间有个贼摸了下他后腰口袋,想偷钱包,钱包不在那里。他大约步行有二十分钟,横穿渔村又用了十分钟,渔村紧挨在海岸边,港口附近打了窝小山似的垃圾堆,男主人说再过三个小时出海。这当儿,他又瞧见乘火车和双桅帆船时同行的老人和年轻学生了。年长的气质随和,目测有六英尺多高,戴一顶干草编成的遮阳帽;年轻的足足矮上几头,身穿浅色短袖上衣和蓝色牛仔裤,正在一板一眼地翻手心的小册子。 老人抬起头,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南烈,先一步友好地微笑起来。他有些发福了,不过看出年轻时很帅气,像个亚洲人。他说自己是第二次来,岛上的祭祀仪式给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中央的池水可以捕鱼,不过夏天蚊虫多,只要夜里开灯就全部会围上来。南烈对他们没什么看法,只是说了些客套话,他穿着绿色带花纹的衬衫,下面是轻薄的西装裤,嘴巴收敛地闭紧,在年轻人用棕榈叶做成的摇扇三五不时的扇动声中,捕鱼人趿拉着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