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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小王爷显然没有把人带去厢房的意思。莫名被相中的“舒久”垂手跟在两名亲兵身后,被侍从拥着,跟着领头的华服青年东拐西绕,最后停在一处偏院。 院门没锁,一眼可见院中有绣球花正值花期。 信步穿过小院,来到房门前,沐小王爷侧身抬了抬下巴,看向“舒久”说:“他留下服侍。你们去外面候着。” 亲兵和随侍领命退下。 “舒久”不吭声,上前几步推开房门。宅邸主人抬腿走进房间,头也不回地下令:“把门闩上。” 哒,门听话的闩上了。 这轻微的响动像某种开关,解除掉无形的约束,释放出若有若无的、不一样的气氛。 “舒久”很安静。沉默又蓄着力量的男人像埋伏的虎豹,目不转睛地关注眼前人的一举一动。 二人共处,没有护卫,沐小王爷却浑然不担心意外发生,大大方方地背对着另一人,径直走向右边窗户附近的小博古架。乌木油润,上面摆放的和田玉、珐琅摆件亦精巧华美。抬手在架上唯一一个鸡血印章上轻轻转动,只听见窗外鸟鸣声由近变远,很快又安静下来。 眼前的什么都没有变。 但对身经百战的江湖人来说,周遭的确变化了。 “是阵法。” “嗯。这样就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了。”沐夜说完,转身看向“舒久”。“舒久”,也是苏九,曾经风头无两的关中双剑,如今隔着一张圆桌站着,一时竟找不到下一句该说什么。 沐夜想,有朋自远方来,来壶香茗,总归算不上怠慢。 另外刚刚在院子里,为了做戏,这热茶直接扔人身上,也是……得先赔他一杯茶。 心意初定,他拿起桌上的茶叶罐,才发现是空的。 苏九看他动作顿了一下,关心道:“怎么了?” “无事。”他摇摇头,边走向左侧的小柜,边答,“新换的婢子不熟练,忘了备茶叶了。” “……为何换了?”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他的印象中,苏九素来不关心这些微末。心里虽然有些讶然,嘴上还是如实说了:“因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私带忌讳之物入府,无非是想栽赃陷害。这人心,有时候真是比不过畜生。” 这话说得柔和且透着无奈,极为巧妙地掩盖了尖锐的寒意。 苏九对这样的旧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定睛看向玉树芝兰的背影,俊美端庄,就连阳光 照拂的肩膀和腰身也与记忆中他们在江潭摇落时如出一辙。 渭水清秋,他穿过红叶回到家——师父的家,恰见西风被清越笛声吸引,迷了眼似的的撞在嫩黄花瓣上,轻颤,却招摇。 他回到家就不会刻意放轻脚步,吹笛之人分明听见了却不回头。一人认真吹,一人仔细看,彼此心照不宣。 护着他。 少年刀客回过神时,只听见心底有声音坚定清晰地重复道,我要,护着他。 护他无忧无虞,护他乘风而起,护他成就祈愿。 一念起,一灯明,引他度过无明长夜。 如此,十年方能如一瞬。 沐夜清楚地知道苏九正在靠近自己。于他而言,十年修罗血海,淳厚家学武艺和天生的七窍玲珑心都淬炼至上流。若是旁人,他早该转身似笑非笑地问一句,有事? 但是苏九,十年前他就习惯了这道目光跟在身后。 这一瞬的怀念作祟,他就落入对方的怀抱。 腰上是结实的手臂,后背是温热的躯体。沐夜愣怔了片刻,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难过?忧愁?否则的话,不应该引来对方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