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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望桥下秋水,赵渊行到他身侧,蔓草深碧间映出高低两个剪影。物是人非。仰圣桥上,赵渊开口,“泮宫不日就要重开。”新朝渐已安定,李逸能料到这是迟早的事。“陛下要礼遇天下士子,要为新朝笼络英才,想必不止京畿的泮宫,各地的学宫都要重整而开吧。”赵渊颔首。此刻诺大萧条泮宫,白玉桥顶,只立着他和李逸两人,秋风漫卷,不甚寒。眼前人曾与他一般立在这帝国的至高处,只消赵渊起个头,弦声便能有人闻。“天下方定,陛下也还未亲政,不急着开科取士,泮宫第一批学生,该是各家子弟居多。”李逸不消多想,已知赵渊这又奏到了哪一曲,接道:“新封各家,盘踞旧家,再有诸王子弟,是该凑在一处考察栽培,再过几年陛下亲政了,朝上必要吹新风,头一拨就该是他们了。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不如拿这泮宫先当个彼此的演武场,倒着实是个小朝廷了。若再有那害群之马,不堪用的,也早挑出来省事。”赵渊闻言笑起来,秋阳西斜,于这旧地,映得李逸分不清今昔。“陛下想任你作博士,于泮宫授教三礼。”他这是对着李逸说皇帝的意思,对着皇帝说郭慎的意思,对着郭慎方说是自己的主意。李逸终于跟不上赵渊这调调了,他心有猜疑,不知道这皇帝的旨意里,有几分是摄政王的提议。他又觉得不便直问,若真问出来是摄政王,李逸是谢赵渊好呢,还是不谢好,只怕赵渊早料了他的尴尬,也说不准。这么一想,李逸就念到赵渊待他如何上去了。若说剃度之前,李逸还能理直气壮说声全凭新鲜劲,如今一不许他剃度,二为他寻了泮宫安身,这哪一件被人抓着把柄,都能叫摄政王行于刀刃之上,跌于深谷之中,这哪里是看上几分颜色的意思,分明是掷了全副身家性命也要到手。这火玩得有点忒大了。他李逸不过顶着个前朝太孙的名头,赵渊要尝一尝压他的滋味,他不心甘情愿又如何,如攀花断柳,折了他,一样得手。李逸猜不着赵渊心思,只觉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生的一样面孔的都是他的克星,不提防也不成。“陛下如此厚爱,只怕李逸无命承受,倒要累及陛下名声。”话说得僵直,赵渊知道李逸这是在说纵火的事,他窝在民巷都差点被人弄死,去泮宫公开讲学,岂不死得更快。李逸这是在推拒,赵渊皱眉,如今有当朝摄政王明晃晃护着,他怕什么?赵渊目不转睛看着李逸,见他望着自己的神色复杂难明,他忽就知道了,他怕的正是自个这个摄政王。“你应过我,信我这次。”赵渊沉声,只差伸手去抓李逸。李逸不想赵渊竟如此敏锐,不容他避开一点。他正不知如何作答,赵渊已道:“你放心,我不是赵深,必不逼你。只盼你守诺,信我一次。”赵深逼过他吗,李逸不记得了。只“信”这个字,远胜被逼,那主动迈步跌入的滋味,才真正无底深渊。李逸到底犹豫了。泮池尽头大成殿上,几只鸿雁哀怨鸣过。他说他不是赵深,他救他出狱,留他红尘,又替他安身立命,李逸断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