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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特的旅人 (第1/4页)
廉价马车裹着泥浆在肮脏的雨水里挣扎前行,同车夫的牙齿一样又黄又破,前者因为蛀虫,后者则得益于唾手可得的劣质烟草。车内安装着两排窄窄的木板,油的发亮,松垮钉在两侧。乘客必须把行李撑住下方才能让它们勉强变成座位。更糟糕的是行李的高度永远不能恰到好处,人们总是东倒西歪,肌rou紧绷的度过漫长旅途。车顶挂着一盏早已干涸,布满灰尘的油灯,是马车第一任主人的杰作。玻璃只能勉强覆盖住一部分窗户,大量的雨水顺着缝隙冲进车厢,把靠窗乘客半边身子淋的透湿,头发像破布一样挂在耳边,瑟瑟发抖。靠门的一边坐着一对状如杂草的夫妻,男人矮而结实,肩膀像煤矿工人般宽厚,同妻子紧紧挤在一起,鼻梁上灰蓝色的疤痕被雨水冲刷的发亮。厚重,蜡层驳落的男士大衣裹在女人腰间,遮住隆起的小腹,那里孕育着逃离祖辈命运的希望--他们期待出生于城市的后代能驱散在家族中徘徊不散的贫穷鬼魂。夫妻的旁边蜷缩着困倦的瘦小旅行推销员,畏于刻薄吝啬的上司,他不得已上了这辆廉价交通--大部分的预算要留给旅馆的热水澡。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层不浅的雨水,他只好缩起双脚避免弄湿鞋子。潮湿的靠垫上压在脸颊上散发出阵阵霉味儿,推销员打了个喷嚏,没有睁开眼睛,他要尽量多睡一会儿,才能有力气在夜里烘干湿透的衣服。对面大半位置被层层叠叠的行李和杂物占据,剩下的两位乘客只好在夹缝间勉强支撑。身材颀长的男人穿着膝盖处发白的裤子和带有白色罗马领的上衣,双腿并拢,大腿上放着顶刷的非常干净的毡帽,脊背微微弯曲,一只手压在帽檐上,一只搭在身边姑娘的肩头,以免她触碰到箱底的污泥。 男人原名叫约翰·亨特,来自某个并不富有,却受尊重的乡绅家庭,介于小农阶级和有产者之间。根据父亲的意愿,他读了几年大学,学术之路并不顺利,先是修了拉丁语,紧接着语言学,最后甚至考虑过历史,总之不论如何努力,都只能勉强及格,过去的兴趣所在一旦成为需要刻苦钻研的专业就让他头疼不已,毕业后更是迫不及待的回到故乡当牧师。老亨特先生起初对这个决定很不支持,但毕竟算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只好同意。亨特牧师并不机灵,甚至善良的有些迟钝,他用自己不丰厚的年金里养活了一个在战争中残疾的老头,哪怕对方把大部分的钱都花在了酒馆里也无一丝怨言。他看到每次礼拜后空空如也的募捐盘只是叹气自责,挖空心思也不会想到指责村民小气或是用地狱威胁。牧师脸上生着雀斑,温和的棕色眼睛像只好骗的小狗,面颊饱满快乐,穿着不带搭扣的皮鞋走在路上,快活的像镇上的大学生,时不时抬起软毡帽致意。直到来到城市亨特牧师才意识到自己囊中羞涩,在村子里人们很少需要置办新衣,善良的农妇经常会多做一份面包给教堂,正因为如此他得以拿出绝大部分钱去做慈善,几乎没有积蓄。得知马车车夫要价一个人五十先令时,他不禁扬声道:“您这是诈骗,先生,我打听过了,从火车站到市区是二十先令的路。” 车夫眯起眼睛嚼着烟草,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我在市区这么晚可拉不到客人,回程相当于空跑。下雨车轮会打滑,木头也会腐烂,我还要买油来除锈,这部分损失得算进去。我的马又老又倔,淋了一夜雨第二天绝不动一步,还得吃燕麦才愿意跑,再加上燕麦钱和明天的误工费,五十先令已经很划算了。” 亨特牧师捏住皮夹咬牙想了想,“我可以给五十先令,可赫尔加,”他指了指身边冻的脸色发青的姑娘去,“才八岁,她只用付一半儿的钱就够了。” “除非您能找到另一个八岁的姑娘跟她一块儿坐,不然我可不干,她占半个位子和一个位子都得让我少拉个客人,她也得五十先令。” “那让她坐行李上,或是我腿上,不占座位,行么。” 男人把赫尔加拉过来,搂着她的肩膀。“她绝不会捣乱的。“ 听到这里,赫尔加热切的从他的身后伸出半张脸,期待的眼神在车夫和牧师间流转。 “不行,看她那副长手长脚的模样活像个蜘蛛,行李上肯定塞不下。您要是抱着她马车就不平衡了,您想把我们害死么。”他说着看向其他已经付了钱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