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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上元灯 (第6/9页)
你们不知晓,你们怎能知晓?帝释天想。他会因一句梦呓而辗转难眠,会沉默地、克制地将我揽入怀中,会悔,会恨,会愤怒,会释然。他无数次在夜里将手覆上我的额头,却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心意,他带我重新走过年少时的每一段回忆,告诉我过去只是过去—— 重逢以后,找回记忆以前,我却早已第二次爱上了你。 帝释天阖目不语,但周遭的议论并未停止,他自己都未察觉到自己已经下意识蹙眉。阿修罗并不在意,他看一眼桌上的花灯,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问:“若真如他们所言,你还会选择同我在一起吗?” 帝释天如梦初醒。“什么?” “若‘我’不是‘我’呢?” 若“天魔”不是“阿修罗”呢?若“阿修罗”真的死去了呢? 阿修罗以为帝释天会保持沉默或是责他问些无意义的问题,但是帝释天却轻笑一声,开口答道:“我还是会选择你。” 阿修罗挑眉,轻笑道:“这个‘我’,是天魔,还是阿修罗?” 帝释天也跟着笑,道:“你说呢?” 话说得像哑谜,两个人却是心照不宣。阿修罗一手撩开他面前的帷帽,白纱之后,一双湖水一般碧翠的眼眸与他相对而视。他凑过去吻他,呼吸交叠,唇齿磕碰,同从前一样不讲道理。 这是一个深沉而绵长的吻。帝释天想起许多个吻。善见城郊的星空下的,高塔之上夜里窗前的,亲密着却离心着的,各怀心事的,还有两心相知的—— 阿修罗放开他的唇,却并未放下那帷帽的纱。两个人一起裹在那纱里头,隔得极近地对视。帝释天望进他的眼睛,看到那里面自己的倒影。 许久他才听见阿修罗对他道一句:“那就别生气了。” (五) 哄是哄了,但不生气是不能的。 酒肆中人议论纷纷,有人相信,亦有人存疑。议论那二位高高在上的统治者的风流轶事实在是件吸引人的事情,却无人知晓那故事中的人此刻就坐在他们中间,从头听到了尾,更无人相信那故事中他们啧啧称赞的小将军,与他们惧怕的不齿的夺人所爱的“天魔”,实则本是一个人。 帝释天饮尽了杯中茶,站起身来朝着那老者走去。阿修罗仍坐在那桌前,他去看他的背影,帝释天身形自然算不得高大,也比寻常男子纤细些,但却永远站得比所有人挺拔。 他在那人对面站定,开口问道:“老人家,您的故事我听了,那……圣子与小将军从前确是一对,但您又为何如此揣测天魔……大人?” 老人正喝得痛快,抬头见到面前这年轻人戴着帷帽,看不清面纱后的面容,唯有一双碧色眼睛灼灼好看,不知是谁家金尊玉贵不知世事险恶的小公子。他捋一把胡须笑道:“既然你信我所言是真,如今小将军已死,天域也早已为天魔踏平,这圣子却忽而出现在那人身边,不蹊跷么?” 这话一出,周遭人也纷纷议论起来。帝释天感到耳边人声纷乱,分明有些应和那老人的声音。 “您又怎知,他们二人不是两情相悦?”帝释天的声音清凌凌,不卑不亢。那“两情相悦”四字吐出时候,阿修罗在他身后抬起头来。 “小公子,看你衣着光鲜,怕是深居阁中不问窗外事吧?”老人继续道。“两国谁人不知那位天魔大人霸道又强势,一双铁腕短短四年将一盘散沙的鬼域治理成如今的样子。他想要的东西,便没有不成为他掌中之物的道理。” 这话似乎是在夸他了。帝释天下意识回过头去看阿修罗,后者轻咳一声,端起桌上的茶煞有介事地喝起来,嘴角的一丝得意却是遮不住了。 但老者又迅速补一句:“这样的人,怎能容忍身边人心有所属?怕就是强取豪夺,将其幽禁宫中做他笼中之鸟罢了!” 阿修罗愣了半晌,忽然觉得那人前半句说得也没错。 他当初确是无法容忍帝释天心中念着“别人”的,还因此醋劲大发,二人弯弯绕绕很是折磨了彼此一番。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有些恼怒,刚放下的茶又拿起来喝了一口。 至于那后半句——二人共治这一年,帝释天确实少在百姓面前露面。不为别的,他日日夜夜投身政事,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夙兴夜寐,没空罢了。想不到如此勤政的君主在百姓心中反倒成了幽居宫中的金丝雀了,阿修罗觉得好笑。 “他——不是您所说那样的人。”帝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