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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第1/3页)
北地之人,看惯了落日照大旗,听惯了马鸣风萧萧,总对人心中更细微的弯弯绕绕有些后知后觉。 照慈私下服药之事,除了棠物宜,没有别人知晓。 燕王虽怜惜她噩梦缠身,但秉持着相同的原则,不愿给幼童吃这般猛药,是以在他们看来,她仅有病重那一次,吃过这底也伽。 可他实在低估了那荒诞又诡异的画面给她带来的影响力。 他也尚不明白,虎视眈眈之人,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领着皇命来到北地的太医告诉照慈,此物珍贵,怕引来旁人觊觎,切勿声张。 他们当时这样做的缘由已无从考,或许是想试探着借她拿捏崔慈的身体,或许是他们从皇室那里掌握了某些秘辛。 无论如何,一个淳稚的孩童困在循环往复的梦魇中久不得解,当某种能够充当解药的存在出现时,谁又能去苛责小孩缺乏自制力,怪她不具备分辨能力。 彼时照慈已经隐约能够感受到王妃对她的浅淡的疏离和厌恶,她唯恐被她责难,还满心以为是自个儿占了便宜,便当真没有往外说。 没有多少人教过照慈基本的事理,但她靠着自己摸索出了一些,也始终牢记在心。 她明白,任何能够让人心生依赖的东西,都是应该被尽快割舍的坏东西,包括物品,包括人。 当她恍惚间察觉到已经离不开那底也伽时,她也终于成长到了学会成瘾这个词的年岁。 无法填满的渴求感常伴于心,从骨血里往外攀爬,而坐在她身侧的棠物宜,翻遍医经典籍,脸色越发苍白。 起初,他尝试着陪她挣扎过。 可那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也不是一个好地界。 周遭的眼睛太多,任何异常都会被立刻捕捉。 而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生存一事上,日日夜夜殚精竭虑,却再没有更多的意志力用以抵抗那样的煎熬。 于是,一拖再拖,便到了这个时候。 * 照慈的一张巧嘴,难得没有说任何狡辩的话。 私德上的瑕疵总比共谋的恶行要叫人更易生出些耻感来。 她能讲出不少她不应被指责的原因,与此同时,她也能设想到崔慈用以反驳的言论。 然而无论她如何据理力争,旁人一张嘴就能轻飘飘地说出些自制力匮乏的话语,而他打着一切皆为她考虑的旗号,已经天然地占据了道德上的优势。 这场辩论根本没有开展的必要。 她静默半晌,突然卸了力气,随意地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单手支颐,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虚虚弹了弹指尖,她笑问:“啧,所以,世子此来是为了?” 崔慈瞧得心火更旺,险些要气个仰倒,但他的教养让他忍耐住了到嘴边的脏话。 心中亦有无边的苍凉席卷,他原以为一切至少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眼下这事儿,犹如当头棒喝,连带着都动摇了他本一往无前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