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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试探(2) (第3/3页)
陈喻是家长,未经家长允许就带着小孩儿做运动,甚至还带了点伤。即便是不严重,总归不合时宜。她知道是自己越线,能屈能伸,主动认了错,陈喻也退让一步,给她叫了车,送回去学校。 到了宿舍,李冬青说不上是委屈还是不甘心,最后只能自认倒霉。她想,千错万错都是她心软的错,只要陈喻不因此生了嫌隙,解雇自己就好。 九月底的月亮高高挂着,她从小冰箱里给自己拿了罐啤酒。银色的光折射在易拉罐上,像是扎入一颗碎钻。冬青一饮而尽,转头就去温书。 学生的生活无非是学习与考试,国庆后便是一场小测,类似于期中考。不管到了什么年岁,总是要设置这样的阶段性检查。 她半路出家,不敢懈怠。几乎一整个假期都是宿舍、食堂、图书馆,三点一线。只中间去了趟陈家,给陈祐辅导功课。 小学生的课程并不困难,国际学校的教育模式与冬青所经历的那些大相径庭,好在课程基本逻辑相通,没花费太多功夫。去的那会儿,陈喻还在书房里忙工作。陈祐小心翼翼地将她拉到自己房间里,躲开一次尴尬的相遇。 陈祐一向听话,最讨厌做数学题,也都按部就班地来,从未有过什么怨言。冬青再没见过比这更乖巧的孩子,今日,乖巧的孩子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愁苦。 她停下手中的笔,摸摸陈祐的后脑勺:“小祐,咱们要不休息一会儿?” 陈祐双臂耷拉在桌上,只扬起脑袋:“Eden,我想问你个问题。” 李冬青点头:“你说。” 陈祐细声道:“你mama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做好了万种预设,比如:那天的电影剪出来了吗?我什么时候能去找你玩?很多很多的问题,她都能囫囵着给出个答案,没想到竟是这个。 mama这个词,对别人来说很熟悉,对李冬青而言,实在生疏。 很小的时候,李冬青父母就离婚了。仔细回想起来,她和mama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她的母亲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热烈而张扬。外婆说,她四五岁的时候就能在村头抓回来一口袋的蚂蚱,挨个儿吓唬胆小的孩子。 上了小学,上了初中,性子没收敛住,外公隔三差五就要被请喝茶。高中更是直接开启早恋,十六七岁的年纪就敢跟人家男孩子在外头过夜,刚过法定婚龄就跟李宪年结了婚,两年之内,他们有了她。 幼年的冬青对于她的母亲杨悯女士,印象一直很模糊。 她和李宪年离婚之后,母女俩只是短暂地在假期见面。大家都说杨悯出轨在先,冬青因着这种说法,在学校里有些抬不起头。要知道,孩子最会有样学样,很多话很多举动未必是十足的恶意,但一定十足地伤人。 杨悯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排斥,会直接问她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在她无法给出答案的时刻,又带着她就去肯德基坐一下午,美其名曰,人身体的空间是有限的,填满了胃,就能挤掉许多愁。 那时候她就想,mama是个哲学家,离经叛道的哲学家。她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李宪年自诩醉心科研的副教授,也无法从逻辑上战胜她。 如今要让她评价一个活在别人嘴里与自己遥远记忆里的人,她想了半天,也只说出一句:“很潇洒,她很潇洒。” 潇洒——严谨的德国人大抵很难理会这样随心所欲的自洽。陈祐才刚回国,理解起来更是麻烦,冬青想找个确切的词语翻译给他,想了半天,只能简单给他翻译,潇洒,就是一种轻松与快乐。 陈祐似懂非懂地点头,手边的习题空荡荡,等待他垂怜。他也好像掌握到什么精髓,虎头虎脑地说:“Eden,我可不可以也做个潇洒的人?” “那你要加油咯!” 他随手将作业挪开,准备去拼拼图。冬青拉住那小手,问他这是干什么,陈祐一本正经:“做个潇洒的人,追求轻松与快乐。” “……”李冬青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