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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拆得七零八落散在腿侧,暴露出斜亘于右腿外侧暗红的创口。亏得韩信身体素质远超于常人,哪怕到了发炎发热的地步,伤腿仍不见颤抖。床头小桌上放着已经喝光了的热水壶,一板揿得乱七八糟的抗生素,还有吃了不到一半便胡乱盖上的便当盒饭。过去三日的记忆出于自我保护的原因,已然被强制褪了色,他只记得自己咬牙扭脱了右手拇指的指骨臼,将手铐丢弃在一边,又摘去左耳作成耳钉形状的微型GPS,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仅存的美中不足之处在于他从游艇舱房破窗而出时不慎划破了右腿,彼时看守他的狐狸不知所踪。这也许是一个陷阱,一个诱惑,而韩信却不得不上钩。 三天。他唯一一次接近成功的脱逃,也不过撑过了三天。在没有钱、没有身份证明,还受了伤的情况下,他硬着头皮游过码头上了岸,潜进了下龙湾来来往往的外国游客群之中。他实在不该下水,然而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当地气候闷热多雨,自偷乘货运车转抵芒街始,伤处便剧痛难忍。况且广宁全片地区都在凤凰的势力之下,多留一日,危险便多一分,只要寻回返程防城港市的途径,便能联系上逐梦组织。韩信顺手牵羊带走了无知货车司机的钱包,为伤口做了简单的清理和包扎,便到火车站定好了一日一列往返中越的车次。 “我回来啦!”曳影推门而入,带回一阵汽车旅馆走廊外烤得guntang的气息。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近来,轻盈又惬意,好似压根儿不是来抓人(必要时允许动用武力)而是邀请韩信与他共度晚餐的,虽说另一位当事人此时此刻完全无法感同身受。毫无疑问,和曳影相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位来自神秘的敌对组织的人形兵器脑子里塞满了和他的身份不相符的想法:打电玩,怂恿韩信和他一起打电玩。哪怕眼下韩信处于出逃却意外被捕获的境况之中,曳影表现出的反应也好像这根本算不了什么,不值得大惊小怪。某种程度上,或许,这也暗示了他有狂妄自大的资本。 韩信移开视线,曳影没心没肺的模样实在令他头疼,煽风点火一般,只让他心头的不忿和盛怒愈发暴涨。好吧,他承认,曳影确实有狂妄的理由,仅仅从“见过鸣剑曳影的人都死了”这一传言上便可看出来。他忍耐着,曳影握住他的手臂将他从床铺上扶起,以及他那句“抓紧我,我帮你穿裤子”。他记事以来最为耻辱阴暗的一个礼拜,宛如附骨之疽挥散不去,每每潜入他的梦境,赠他一场大汗淋漓的噩梦。围绕在他四周的人影一边气定神闲地发泄兽欲,一边含情脉脉地与他接吻。滚蛋,全都给我滚蛋!韩信怒极,从唇边溢出的却是餍足的呜咽。他把额头抵在曳影右肩,强忍屈辱,在他的帮助下勉强坐起身。旅馆的被单洗得发黄,不是什么好布,像砂纸一般毫无仁慈地磨着韩信的伤口边缘。疼痛剧烈而绵长,等到成功穿上裤子,他已枕着曳影肩头半昏了过去。高烧之下,看什么东西都刺眼,然而韩信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说话也是断断续续:“我自己……走……” 曳影挑眉望向他,海蓝色的双眼清澈而明亮,几乎像个人畜无害的孩子:“那怎么行?别怕,我力气大得很。” 下一秒,他便身体力行给韩信展示什么叫做力气大。韩信只觉眼前一花,险些倒回床上,只不过稳稳落进了曳影事先等在那儿的臂弯,就这么毫不费力地被抱了起来。这姿势简直侮辱人,愤怒使得他短暂找回了力气,当面便是一拳打向曳影的正脸。倘若换个什么人,绝对要被他揍得仰面摔倒,曳影的反应却快得不似人类,轻轻一晃便躲了过去,韩信一拳挥空,反而被抱得更紧了些。曳影仿似无意地狠狠抓紧他的伤腿,迸裂的痛楚一瞬间夺去了韩信的呼吸。及至醒转,他已被好好安置在了一辆老爷车的后座,颠簸之中朝他注定的炼狱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