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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于一阵接一阵的热潮中醒来。甫一睁开眼睛,剧烈的强光便如针扎,在痛楚之余夺去他的视力,哪怕是接受过反审讯训练的特工,都不由得条件反射地闭了眼睛偏开头。在努力适应光线的过程中,混沌的大脑慢慢回忆起断断续续的画面。破碎的玻璃,敏锐之力惊恐的葡萄色的眼睛,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尖锐疼痛和眩晕。逐梦组织的王牌特工,从拿起枪开始未尝一败,而如今……韩信低喘,不对劲,很不对劲。无论是从腹下徐徐升起的燥热,还是被迫束紧高高提起的手腕,生理泪水打湿了他银灰的睫羽,隐隐水光在末端坠作圆圆的一滴,要落不落。 “哎呀,我们的小特工,委屈得要哭啦。” 韩信勉强掀开眼帘,一瞬间他没看明白对准自己的是什么,但随着视线缓缓对焦,他的胃部便是一阵痉挛。那是一部手持DV机。他的目光越过镜头上移,果不其然,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绿得那么深那么亮,只有一个人可能拥有这样矛盾的清澈与深邃。 李白。 “什么意思。”眼角余光瞥见李白身后三个或坐或立的身影时,韩信便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竟然不止一个敌人。他的目光焦点重新回到李白身上,沉下脸来,“敏锐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有空关心别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吧。”这回说话的人却不是李白。韩信尽力无视那台几乎贴到自己脸上的DV,在狐狸冰凉的指腹贴上来前合上了眼睛,感觉他轻柔地拭去了自己眼底的湿润。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遥远得快要记不清的记忆里,作为逐梦之影的韩信披着雾蒙蒙的雨幕被捂住口按到暗巷隐蔽的墙壁上,外边追杀他的黑衣保镖踩着水洼跑过,狐狸贴着他外露的脖颈吐息。他慢吞吞地伸出手,也如现在这般,拭净落在他眉眼的雨珠。他说:我喜欢你的眼睛。 而眼下,救过他一命的狐狸不动声色,无疑也是挟持他的团伙的一员。韩信避开他的触碰,吊在头顶的手臂因长时间的僵持而酸疼不已,小小地一动都是漫长的折磨。他头昏脑涨地试图回想,自己是怎么被绑到这里来的?昏迷以前,他与同属逐梦组织的敏锐一齐为组织走货,坐货车经由暗线出境时忽然遇到了爆炸和枪声,然后—— “你好像还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韩信循声抬头,李白正将DV交到范海辛手上。典型混血儿的长相,韩信绝不会认错。他垂下眼睛,莫名透出一股惹人心慌的阴郁感。道上何人不知范海辛的大名?永远等候在黑暗中的蝮蛇,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不见血不罢休。然而韩信知晓那双覆着被枪把磨出来的硬茧的手有多温暖,温暖得甚至让他误以为他能策反这条毒蛇,让他为自己所用。 就在这时,李白轻轻舔了一下韩信的耳垂。那触感太陌生太诡异,随之而来的颤栗与直达身下的撩拨更使韩信睁大了眼睛。不,他怎么会因这微不足道的触碰情动?从他入这一行的第一天开始,一切的rou体欲望便单方面宣布与他绝了缘。特工不需要感情,更不需要极易策动感情的rou欲。左右行动的不安定因素都被他发了狠连根拔除,不闻不看不接触的全部压抑,在这小小的舔舐中依次苏醒。那到底什么才是导火线?韩信猛地扭头躲避李白的触碰,他已隐约有了答案,那答案太黑暗太沉重,圈圈收紧,勒住他的胸口,要让他窒息。李白低低地笑了一声,范海辛把DV举高了些,将韩信泛红的眼角和脸颊一点不落地拍了下来。 这又是为了什么?韩信的心脏在胸腔内咚咚跳动,震得他发疼。不,不止那一台DV,灯火通明的房间里还放着两架立式V8,通过机器运转的嗡嗡声,他知道在自己身后还有几架,全方位地记录着他双腕受缚,足尖只能勉强触地的模样。然后呢?记录下来的影像带会被用作什么用途,韩信不敢想,也不能想。 “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情报?”他强自镇定,毫不示弱地回望还松松搂着他的腰的李白。 李白捻了捻他腰间的布料,为掩人耳目,韩信穿了一身宽松的休闲服,圆领的t恤外套了一件焦糖色的风衣,还稍稍收了点儿腰。韩信咬牙忍住被抚摸腰身的瘙痒感,瞪人的眼神也变得恶狠狠的。 “情报嘛,我们已经从你的小情人口中问出来了。”李白调整了一下角度,方便范海辛拍摄他细细舔过韩信耳廓的画面,“无非是走私到越南的军火,没意思。” 要忍,谁先忍不住,谁就输。韩信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我可真不明白,你们还扣着我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