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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欢(下):见时难 (第4/6页)
,那保准要露馅儿了——他们师门上下的剑法,是一脉相承的。所以彦卿只能说,他的师父只在教他技艺时有些严厉,还期盼他成为这个领域最顶尖的那颗明星,只可惜他自己不争气,还没来得及夺得魁首,师父就先去了。 面前一无所知的景元道:“所谓‘人生长恨水长东’,便是如此。你也不必太过介怀,我想,你的师父一定不会介意这件事的。”他望着彦卿,但却又像是在透过彦卿看见另一个自己,他说,“我已成了将军——我的师父不喜欢别人令她失望,我也确实没让她失望,但我常常想,如果我有朝一日,也成了什么人的‘师父’,也许……我不会像她一样。” “是这样吗……”彦卿双目噙泪,喃喃道。 景元道:“是这样,你悔恨为何没能早日出师,但你师父只会悔恨,他为什么没能陪你再久一些——不,也许他不会悔恨,我说不好。罢了,忘了我说的这段吧。” 彦卿意识到景元不是在做一个假想的师父,而是在说他自己的师父,镜流。他算了算日子,先前景元说这年是7379年,正值小暑,而师奶奶堕入魔阴身则是次年,具体几月不记得了,但按照魔阴身的发病阶段与速度,也许……现在的镜流已经有所预感。 那景元呢?他那时亦有所察觉,他就要失去他的师父了吗? 彦卿回想起病房里的日日夜夜,他眼睁睁看着生命力从一个人的身体中流逝而无能为力,这件事的可怖远超他儿时对死亡的想像。在他的幼年时代,在他尚未成长到能与景元在前线并肩作战的时光里,他经常会哭着从噩梦中惊醒,因为他梦见了景元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的画面。那时,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令他恐惧的事情;直到他第一次上了战场,握起剑,站在景元身侧,为他的将军斩去了步离人的三艘侦察舰,那时,他才停止了对死亡的恐惧。 如果将军死了,那我也没办法幸存,这样很好——彦卿那时总是这样想。 唯一仍能微微刺痛他的,就是景元的年纪。景元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岁数,同龄的老友早已凋敝。但景元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太好了,彦卿看不出他有任何堕入魔阴身的先兆,他甚至会怀疑,百年后,景元会像目送他的所有故交一般,也目送他的徒弟离开人世。 想到这里,彦卿很想开口安慰这个年轻的景元,他虽不曾亲眼目睹寿瘟的力量如何逐渐蚕食一个人的心智,但他却见证了烬灭的作为——这让他完全理解,为何仙舟民将丰饶与毁灭两位星神都称为“祸祖”。 他也完全理解,面前的景元心中埋藏的恐惧与绝望。 彦卿有着几百年后的记忆,也见过几百年后控制住了魔阴身恶化、神志清醒的镜流,她还狠狠砍了他一剑——尽管,他事后才知道,原来那是他的师祖奶奶。当时景元刚与绝灭大君战完,彦卿急切地跑去外院的议政厅向将军告状:这罗浮乱了套了!将军,到处都是武艺高强的老家伙在乱跑,除了脱狱的星核猎手和那个什么饮月君,我在路上还遇到一个骗子大姐,一头白发,骗我说她来自什么……苍城?我接了她一剑,差点被她捅吐血了,将军,您赶紧—— ——景元打断他急急忙忙的控诉,摸了摸他的头,说,傻小子,那是你师祖。 那时彦卿才知道,原来景元的师父、他的师奶奶没有逝世。 但面对这个尚未弑师、满心恐惧的景元,彦卿却什么也不能说。 他不能告诉他,你不会成为弑师的罪人;他也不能告诉他,镜流很可能是故意与他保持了距离。 ——师徒感情越好,分别的那一刻就越是不舍,更不用说,徒弟亲手斩杀师父那一瞬间的痛苦。彦卿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他只好委婉道:“你说得没错,我师父离世前,花了很多心思安排后事,他就是担心我呢。” 景元苦笑了一下:“有时间准备后事,看来也是魔阴身?我先前还以为他是在战场上故去的。” 彦卿怔愣了片刻,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景元以为他不想说,赶忙道:“抱歉,我不该问这个的。” 彦卿摇摇头:“没事。他是因为战事去世的,只是病发得比较缓慢,所以归来后仍与我生活了一段时日,之后才渐渐不行的。”他将视线从景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