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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杨夫人莫论明不明白,她如何能不明白老爷的意思?一团和气的扶起婉清来,便道:“我与老爷,多年来膝下无子。不如,收你做个义女,将来承欢膝下,免得老来孤单。不知,老爷意下如何?”元萌全看着夫人,完全意料之外。然见夫人看着他的眼神,心中便无不了然。他不再多言,自然还要顺随夫人的意思,端足了老爷的体面。从此以后,元老爷与夫人,就多了一位名为婉清的义女。苏婉清不明白夫人怎么看,更不明白元老爷怎么想,却感怀不已,还闹不清自己是哪般意思,就匆匆被定下了名分。她一个落难女子,如今已是县太爷的义女,这般造化,岂不知足?往日的诗书毕竟没有白读,苏婉清也反复告诫自己:安分守己,莫存妄念,方得长久。元萌全白日里料理公务,休沐时就教教婉清读书;平日里杨夫人也悉心指导,教导婉清如何料理家务,管束奴婢,厘清田产,还特意请了最有名的绣娘,将女红针线等女儿家的功夫,一一讲习。渐渐,鲁定县的所有人便都习惯了,都知晓县太爷家多了一位娴丽端庄,仪态万方的义女。鲁定县民风淳朴,百姓皆笃信佛法,因此皆以此为缘法机妙所致,是神明不忍见爱民如子的元老爷晚来孤苦,才送了这样一位光风霁月的女儿承欢膝下。渐渐,元府上下更是已经习惯了这位小姐的存在。苏婉清待人如沐春风,更是理家的一把好手,从里到外,没有不敬她爱她的。于是,这一年的上元节,元萌全一高兴,就给苏婉清改了名字。从此,他们是一家人,她叫——元萤,闺字婉娥。这一夜,元萤久凭东栏,无法入眠。高高的阁楼上,从临街的一面窗户望出去,正好能看到汴河。河道两侧,满街的欢闹声,交织的夜游人,正如最近街市里最负盛名的诗笺上写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她的心中,有几许温暖,有几许失意,皆是不足与外人道的。脸被风吹冷了,心是热的,那点小小的不成形的心思,仅能在胸膛之内偏舞飞扬,粉末扬灰,点滴酿化,销于寂灭。不能有的,不能有悖的,不该存焉的,世人皆不许其现世。元萤心肺中曾残存的一点叛逆,其实早已在她恭顺的外表下被滋养,木已参天,而她不想正眼去瞧,不看,不去看,无视,甚至置若罔闻。但它是疼痛的,它婉如就是另一个她,所以它疼她也疼。元老爷与夫人也不舍得元萤,因此留她一留。可是元萤天生聪颖又少逢变故,比同龄的姑娘偏生看着又老成不少,恁什么物事到了她的手上,都学得飞快。并且,这一年,她已经十八了。十八岁的姑娘,若是长久的待字闺中,恐怕就要留成别人的笑话。杨夫人于是同老爷商量,元老爷的同年及第,如今正掌管六曹之司兵的商大人,家中有公子少有博名,年纪又与婉娥相仿,兹此可结秦晋。元萌全对他这个同年是知道的,为元萤计,她也早到了该出阁的年纪。因此不疑有他,两厢商定以后,互换庚帖,再选吉日,就算是坐成了这门亲事。鲁定县太爷嫁女,自然是风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