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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半晌不见下文,陈公公复又瞌了眼,淡声道:“人老了,就存不住话。罢了,你只当听了一场热闹,且去吧。”永延五年春,有僧人欲面见天子,自称由长庚寺来,竟一路畅通无阻得见天颜,说了什么,旁人并不可知;次日天子召心腹近臣密谈,有心人知晓挽江侯只身快马出了京城,去往何处自然无人敢打探一二。便如一粒小石子弹入湖水,江湖广阔,烟波浩渺,那荡起的一点点涟漪,几可称得上是水波不兴了。一一场倒春寒后,人间彻头彻尾改换成了春天颜色。京郊镇上有间酒楼,名叫辛夷阁,楼前种了两株紫玉兰,满树碗口大的花开得鲜艳。正是踏青的好时候,镇上车马络绎不绝,直到酉末方人声渐歇。一场春雾来得悄无声息,静静沁入暮色,边涌澜耳力精湛,自疏落的人声笑语中,分辨出竹杖敲打石板的轻响。微润的石板路上,有僧人徐徐行来,一身再简朴不过的灰色僧衣,却似隔开了万丈红尘,沾身的唯有暮霭,旁的都与他无干。僧人身姿挺拔,步履安然,手中执着一柄青竹杖,一下一下点着石板街道。他面上系了一根灰布带,掌许宽,遮住了眉眼,显是一位盲僧。未执竹杖的手中虚握着一条缰绳,往身后看,牵的是一匹浅褐色的小毛驴,皮毛中夹杂了些深褐花斑,明明是头卖相不怎地的小畜生,却目不斜视地昂着驴首,迈着小碎步,走出了高头大马的气派。边涌澜坐在二楼临街雅间里,胳膊肘抵着支开的窗棂,闲适地一手撑头,一手执着酒杯,向楼下望去。僧人行至楼前,许是闻见了人间烟火的味道,脚步略停了停。门口引客的小二见机招呼道:“大师可要用个斋饭?”僧人并未作答,明明不能视物,却似有所感,微仰起头,向楼上望去。有雾的夜晚是不起风的。没有风,花却动了。边涌澜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抚过放在桌面上的佩刀。指尖微弾,刀身出鞘半寸,一缕刀意像春风吹皱湖水,涌动地投入夜色,拨乱一树辛夷。饱满如紫玉的木兰花瓣扑簌而下,僧人立在树畔,花瓣尚未及身,已略侧过头,正正望向刀意来处。楼前掌了一排灯笼,明晃晃地映亮满树繁花。花影落在盲僧面上,称得他肤色瓷白,又被烛火镀上一层暖色,终于有了几分人气。边涌澜不语不笑,静静与他对视,见那僧人只漠然望了此处一眼,便竟自牵驴而去,背影端庄肃寂,自夜幕中裁出一个古井无波的轮廓。挽江侯外出行走从不用化名,反正他的脸见过一次的人就不会忘记。他又不喜遮头藏貌的易容之术,使了化名也没什么用处。但到底此番孤身出京,无人暗中随侍,便行止小心了些,于睡梦中都留了一丝心神。子夜人畜入定,边涌澜却突然醒过来,听得门扉轻响,有人扣了一声,隔了片刻,又扣了一声。他合衣下床,走到门边,也不问是谁,一手横刀身前,一手拉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客栈中一片漆黑,只走廊尽头有一线微光,自最末那间客房中透出来,房门半开半掩,明明白白的请君入瓮。挽江侯冷眼看着那一线幽明,毫不迟疑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