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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将至,防汛成了头等大事。这群比小孩大不了多少年轻人被分了组,按照指示修修小堤坝,通通旧河道,工作量远不如当地的农人,可惜城市里长大的众人实在体力有限,每天的任务量男孩们尚能勉强交差,女孩们就吃力得多了。某一天,苏迦和安德鲁完工后顺手帮了一把隔壁田里的两个姑娘,自那以后,互帮互助的国际合作就成了惯例。当然,在安德鲁和米娅搭上话之后,睦邻友好的重任就交给了苏迦和另一个美国姑娘艾玛——其时大多正逢黄昏,每一面水田里都倒映着一枚红澄澄的落日。安德鲁赤脚站在水田里,身上连带着头发都脏兮兮的,像一只刚在泥水里撒过欢的大狗。他凑在米娅耳边窃窃私语,蜻蜓在他们身边盘旋。米娅的英语有很重的俄国口音,说什么都像带着大舌音。她发不好安德鲁的名字,索性按照斯拉夫语的惯例,叫他安德烈。幸好安德鲁活泼多话的天性完美地弥补了两人之间的语言障碍。艾玛曾经很是坏心地干扰过这对小恋人,指使安德鲁去做些琐碎小事。对看客心思一无所知的安德鲁跳进隔壁的水田拿回一只桶、一把锹,再或者其他什么鸡毛蒜皮的东西后,又坐回眼巴巴的米娅身边,这场景,艾玛每次都能看得乐不可支。因为捉弄这对恋爱的小鸟实在过于有趣,苏迦甚至都没有象征性地阻拦一下艾玛。丰富的植物,多汁的水果,勤劳的居民,热恋中的情侣,还有温柔的、慵懒的,使人容光焕发、耳目灵动的空气,东南亚向这群年轻人施予了近乎慷慨的浪漫。当然,苏迦并非没有抱怨。安德鲁什么都好,就是干活时几乎不穿上衣——“我知道怎么把自己弄干净,但怎么把衣服弄干净就不太在行了”——他挥起工具,狠狠地敲落在松软潮湿的地面上,溅了自己一身泥。这种胡搅蛮缠的理由,苏迦无从反驳也不屑反驳,只能忍受安德鲁炫耀他那身被器械严格锻造过的精rou。不过到了晚上——“洗澡实在是太麻烦了,还没有热水。真羡慕衣服,衣服有洗衣机,安德鲁可是只有安德鲁自己。”刚刚洗完澡的安德鲁擦着头发坐在床边,水珠沿着他精赤的脊背滚落,在床单上洇出一块块小小的痕迹。苏迦将目光从手中的钢笔移到了安德鲁白`皙发达的背肌上,看了一会儿,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他收好了钢笔,摸出手机,开始刷游戏论坛。“我会被这些敲骨吸髓的小东西折磨死的,”安德鲁哭丧着脸,委屈地数着前胸被蚊子叮出的红斑,“二十七个,苏,你知道吗?整整二十七个,后背上还有更多。上帝啊,资本家也比它们仁慈。你说我会不会死于失血过多?”“大动脉失血才有可能危及生命吧。不过,东南亚常见的库蚊是JEV的主要传播媒介。根据目前你的情况,死于日本脑炎,应该比死于失血过多更值得担忧。”苏迦都懒得从屏幕上抬起头来。“苏,你背教科书的样子非常像我的教授。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头发已经所剩无几了,讲课无聊得像个牙医。”“我隐约觉得,你这是在夸奖我年轻又渊博。受之有愧,不过还是谢谢你,安德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