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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忧,什么叫千岁忧?他不过是单纯觉得这句话不好,沉甸甸得累得人喘不过气,便怀着一身反骨,想将自己看不顺眼的推翻重来:“我不信这个邪,我剑下,偏偏要斩尽浮生千岁忧。”他师父说:“这名字兆头不好。”少年倒是笑起来,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关系?我能缺区区一个用来锦上添花的好兆头?”没人会认为他缺。锦绣鲜花丛中怎可能缺一针一线?烹油烈火中怎会缺一柴一禾?红衣剑修似是觉得好笑,弯了弯唇角,略有出神。修行之人从不讲究吉利彩头,但……也会怕一语成箴。因为人生忽如寄。因为世道多不平。奈何可以说的因为再多,他也不可能按着叶非折的头让他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千岁忧。少年不识愁滋味嘛。最终他平静告诉叶非折:“因为不吉利的话说出口,容易成真。”叶非折从回忆中抽身,剑锋离温愧云三尺,犹有大把的可进之地,却静止如死,未有寸进。温愧云仍处于直面叶非折剑道的震惊中,直到重物坠地的哐当一声沉沉惊醒他。原来是叶非折的剑掉了。温愧云手忙脚乱上去嘘寒问暖:“师弟可是身体有所不适才握不住剑?我们嫡亲师兄弟,有什么见不得说不得的?师弟你不必在我面前逞强。”他眼神炙热,如同绝世的财宝看见绝世的珍宝。怪不得……怪不得即使师弟一介凡人,以师父的眼高于顶也要执意收师弟为关门弟子。温愧云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叶非折在剑道上不世出的奇才,想来想去,都怕他们四方宗委屈了叶非折这位天纵之才。“我没事。”剑出那一刻,叶非折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修为没了可以重练,剑没了可以再造,独独剑意没了,连叶非折也不知如何是好。他向温愧云出剑时的剑意,已不是仙首执千岁忧时的剑意,更不是数百年前少年在玄山,说要练世上最好的剑,说要斩尽浮生千岁忧时的剑意。我做过什么吗?叶非折迷惘想。在穿越来这个世界以前,在渡雷劫之前,他有做过什么吗?否则怎会寻不回原来的剑意?叶非折手指一顿——或者说,他在此方世界所做的那些虚情假意,来往奉迎,早脱离了当初任他世道多不平,斩尽浮生千岁忧的本意?所以说他寻不回原来的剑意,所以说千岁忧未曾跟他来此地。统统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温愧云关切的问候不断响在耳边,叶非折抽出一丝精力耐心回答他:“师兄不必担心,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叶非折有点意兴阑珊:“我以后不练剑了,改练刀。我剑练得不好,练下去没意思。”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算形再像,也不是他想要的剑意,他想要的千岁忧。练下去有什么意思?温愧云想要扶住他的手僵在原地。剑练得不好。练得不好。不好……这句话阴魂不散响在温愧云耳边。这样的天纵之才,这样完美的剑道,这样自己一辈子可望不可及的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