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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长久的等待之后,1969年六月底,菲利克·奥尔洛夫接到了克格勃对外情报学院的入学通知。第7章在离苏黎世659公里之外的一间昏暗的办公室里,瓦西里注视着打火机。这是1989年11月9日下午,四点刚过,天空已经变得暗暗沉沉,灰色混着浑浊的深红,像是泼上了脏血。房间里没有开灯,他不敢。有史以来第一次,斯塔西在东柏林变成了被围困的猎物。愤怒的柏林人会往亮着灯的窗户里扔砖块,甚至自制的燃烧瓶,昨天晚上有个秘书冒险开灯找文件,没过几分钟窗户就被石头砸碎了,要是往左边偏几厘米,就会击穿那个可怜人的脑袋。瓦西里弹开打火机盖子,又合上,如此重复几次,这才点了最后一支烟。香烟和酒都快没有了,没人敢出去。一楼的十几个打字员前天走了,再也没回来上班。莫斯科已经下令撤走了一大半克格勃的外勤,只留了几个有外交身份的军官,盯着惊慌失措的东德情报机关,免得这位小表弟做出什么蠢事。窗外短暂地传来一阵噪音,瓦西里立即把手伸向放着枪的抽屉,但那不过是一辆车,大概是在绕开重重路障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瓦西里深吸了一口烟,珍惜着尼古丁刺激鼻腔和肺的感觉,冲灰蒙蒙的窗户呼出烟雾。菲利克从来不抽烟,瓦西里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位三十九岁的克格勃上尉把银质打火机翻过来,就着太阳余晖读上面的刻字。“赠瓦西里,来自F”,干巴巴的,而且语焉不详,万一他们之中哪一个被关进了卢比扬卡监狱,这个打火机和上面的刻字都没法成为牵连对方的证据,菲利克远比表面上看起来更狡猾,没有人比瓦西里更清楚了,他花了将近二十年才看透那副天真的男童子军面孔下面藏着的心思。狡猾之余,这个曾经的邻家男孩还很谨慎,耐性惊人。黑海边那个暑假之后,这只小老鼠真的没有给他写过信,一封都没有。如果不是爸爸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瓦西里可能要迟好几个月才知道菲利克中学毕业之后去了哪里。101学校的宿舍都是四人一间,不允许锁门,克格勃和它所依附的国家一样,认为私人空间和包藏祸心是挂钩的。分配到靠窗床铺的人比较走运,因为外面就是两位父亲念念不忘的花楸树。春夏时节像伞一样撑起一树白花,花枯萎之后挂出成串的、小小的鲜红果实。菲利克住在三楼,左侧靠窗的那张床。他来得最早,其余三个室友都还没出现,瓦西里在半开的门外站了几分钟,看他整理衬衫,然后才敲了敲门。菲利克抬起头,打量着他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瓦西里担心对方不认得自己,但菲利克很快露出微笑:“你把头发剪短了。”“你更喜欢原来的样子吗?”“我没什么偏好,又不是我的头发。”“我发现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变得伶牙俐齿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你没留意而已。”也许他真的没留意。瓦西里印象中的菲利克还是两年前那个局促羞怯的十五岁小弟弟,没开口之前就先红了耳朵,像等待受罚一样盯着地板。瓦西里可怜他,又忍不住想逗他玩,尤莉娅形容说这简直就像训练家猫跳火圈一样不道德。目前这个站在情报学院宿舍里的年轻学生已经挣脱了少年时期粘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