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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

    元和天子无宽恕之意，邺、徐二王亦不自安，回至封国后不久即兴兵反叛。元和早就期待这场战事多时了，当下命曾少君、宇文仝为招讨使，各将一军，分攻两王。

    出征前一日，大军驻扎在雒邑东门外。城中人纷纷携酒食甚至舞乐往东郊，为之饯行。干道上车水马龙，河畔草坡上旗旛招展，人喧马嘶，到处是席地酌酒，携手洒泪的场面。

    嵇芾在华盖车内，远望见宇文仝的行帐，命住马，遣一个小奚奴去探看。

    宇文仝的行帐内，来饯行的亲友一波接一波。他素来缄默，不善言辞，只是端然肃拜，耐着性子听他们的吉祥话。幸而有父母、姊姊、姊夫、惠文等帮忙接待。眼尾留意到小奚奴，撇下对谈之客，踱过来，“你家县主娘子现在哪里？”

    小奚奴恐他错认，长揖道：“我主是宣德亲王宅的沐恩县主。“

    宇文仝笑了，“我知，烦劳引我到她车前。”

    嵇芾乘一驾紫缨华盖车，垂着藕色轻罗车帷。没有邀请他登车，只令小婢用金钩吊起一侧车帷，宇文仝便扶着輞，仰首与她对答。

    “来了多久了？”

    “才至。”

    “去行帐里说话？”

    “下回吧。”

    宇文仝失笑，“哪有那么多下回？”

    收拾了邺、徐二王，余者皆疏支王，没有谋反的实力。若无外族入侵，这极有可能是元和时代最大规模的一次战事了。

    嵇芾乃吐露顾虑，“你父母姊姊想必都在，我怵阵。”

    宇文仝不以为然，“我耶耶嬢嬢，你从前都熟悉的；大姊和二姊是俗了些，本色仍是雒邑淑媛，断不会在人前失礼。你若有心和我在一起，总得学着和他们相处。谁家没几个不讨喜的亲戚？”

    嵇芾微笑着点头，“是也，不过还是下回吧。”

    仕女亦是可杀不可辱。出宫之后，嵇芾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越发娇惯自己，受不了一丁点儿的折辱。

    宇文仝便不相强，将自己的打算说与她听：“邺王是困兽垂死挣扎，不难平定。要紧的是把仗打得漂亮，争取回来之后封侯。建了殊勋，再到你家提亲，就硬气多了，四哥耶孃也不能阻扰。”

    嵇芾不赞成地摆首，“平安归来就好，何必殊勋？每次进宫，四哥身边都有新美人，颜色姝丽于我。而今他看我，大概也是不过尔尔了。”

    出宫以来，她的身体虽有起色，相较于一般十八岁女子，仍显得枯瘦憔悴，有病容。惠文时常鄙薄，嵇芾现在已经称不上美人了。陈、郑二夫人私下也议论过她的生育能力。

    宇文仝思及此，心被揪了一下的痛，惟向她承诺：“等我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嵇芾又笑着点头，“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