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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盛〉 (第3/4页)
盛指着那本书,「这笔跡,不正是你的字吗?」 「我只是自己写写,从来没给任何人看过。」 除了你。 王世贞再一次见到杨继盛,已是在詔狱中,他费尽千金,才得以进入狱中。去之前,他的家人好友全都劝他不要去,可千万别因此开罪了严党;可他不得不去。必须要去。 他生怕,这一次不去,他将后悔一辈子。 彼时的杨继盛,已然折了腿。王世贞曾听闻,杨继盛在狱中独自用破碗片剜去烂rou,一声不吭。 没有人照拂他,在詔狱那样严酷的环境里。光是用想的,就觉得好疼,以至于王世贞仍不敢看杨继盛的残腿。 想到那里到处是苍蝇蚊子老鼠,里头还没有太医;当年的那个温柔书生,话少,不苟言笑,却可爱,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杨继盛自是毫无过错的。可究竟是为什么? 王世贞的心中本有千言万语,只待诉说,想起一切的由头,全来自杨继盛一往无悔地向那老道士死諫了严党,见到他以后,所有的话语也就化成了一句:「为何你要上那道死疏,却不让我知道?」 杨继盛平静地说道:「世贞,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会阻止我吗?」 王世贞想着,他会的,就和年少时,他们一同中举的那晚一样;只是没想到,当时在杨继盛的内心里,那颗想剿除jianian佞的种子,不但没有因着他的话而埋没,反而随着年岁生根发芽,越发茁壮。 某日,下朝后,严首辅见着王世贞,想他与杨继盛素有交情,又听闻杨继盛即将调回京师,便来问他:「你觉得杨继盛这个人怎么样?」 王世贞生怕严嵩想拉拢,杨继盛万万不从,便惹了一身麻烦,赶紧回道:「此人骄纵异常,性情耿直,怕是无法裨益于朝政大事。」恨不得严党远离了杨继盛,姓杨的快点回了京,到他眼皮子底下遮风避雨,他才安心。 自是无法裨益于「你们的」朝政大事。王世贞心说。 本以为如此,自己就已帮上了忙,不料严嵩原来从那时起,就有意想拉拢杨继盛;这就好比张仪去楚国,请屈原当亲秦派一样,是最使不得的。 杨继盛问他的问题,王世贞没回答。 隔着铁栏杆,能明显看见王世贞面上的急切之情。杨继盛的内心里自有答案。他说:「元美,不说这件事了,等你出去之后……」 话还没说完,王世贞立刻回答道:「你的家人,我都已经接到府里了,你儘管放心。」 杨继盛满意地点了头点头,随后说:「我在这里头,怕是还要待上好一段时间,你帮我带点东西来打发时间。」 王世贞说:「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摘给你,只管说吧。」他生怕这段在詔狱内被关押的日子,将是杨继盛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光。 多想之后还能再见杨继盛一面。忍耐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王世贞紧盯着槛中人,生怕那人自眼里忽然消失。 杨继盛只淡然一笑,回望着他,从容地说道:「你写的那本小说真的很好看,比你平常写的那些废诗还有青词好看多了。你还有写吗?我想看续集。」 ※ 杨继盛每次的笑容,都縈绕在王世贞的脑海中。他很少笑,可每一次笑,都风情万种,无法言诉。 那种看淡生死的神情,许是世间之至美,亦是至宝。只可惜,皇帝不懂。 皇帝只懂得修真,炼丹;不懂得真正爱一个人、在乎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 没了杨继盛,再好的风光都是虚的。世间多寂寥。 天空中乌云密布,即将下雨。 直到杨继盛的尸体已自刑场中拖走,老天爷才迟来地垂了泪,倒像是惺惺作态。 隔着一堵刑场的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