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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宿世之果 (第2/2页)
腥躁恶臭:“这可真是意外,你居然还不知道?” 他卖着关子,眯着眼睛看她焦急痛苦之态,表情堪称享受,“他死了……早就死了。落到那孽畜李颢手里,还有好下场?他因了生母之事,对李倓恨极。听说他把他斩成八段,丢于军中,任马蹄践踏,直到人身化为rou泥,只剩一副衣服置于地上,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得剩!” 此人双目圆睁,仰天长笑,已然陷入疯癫。他掐住孟知鸿的力气之大,让她的肌肤上渗出淤血。但她再也不会在意了,方听到李倓死讯的那一刻起,脑中便仿佛轰然爆炸,眼前一阵发黑。她的身体迅速瘫软下去,却被晋王挟起,继续搬往角门方向。 方是时,从他们背后,竟传来一阵马蹄踢踏之声。晋王仓促回头,只见那高健马背上,正坐了一个头戴兜鍪,手执长槊的黑甲英武男子。剑眉星目,猛锐冠世,不是那灾星李颢,又是谁人?顿时肝胆俱裂,清醒过来,加快脚步疾奔而去。 然而人之双脚怎可能比过马之四蹄?李颢纵马,瞬间便越过双方之间的多重阻障,朝着李偲的方向疾奔而来,手中长槊举起,兵刃森森,就要饮血—— “噗嗤”一声,他手中兵刃,犹如毫无阻碍般透体而出。但它洞穿的,却不是他意欲瞄准的李偲狗贼,而是先前被他挟在腋下的一个作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 那畜生为避锋芒,居然把手中原本挟持住的少女拉出来,以为rou盾。 那少女被串在他的长槊之上,很快坚持不住。她那小小的躯体颤抖着,殷红鲜血似源源不绝,不断从她的胸口泊出,一张小脸抬将起来,白得尤胜金纸。 李颢戎马一生,杀过不少人。好的,坏的;同党的,异心的。但是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心口揪痛,凄惶不已。他看着她,清楚地意识到生的气息正从这眼前少女的体内剥离。她清丽温婉的眉眼,倏忽间将他拉回自己十九岁那年,父皇为替他物色王妃而办的那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秋狝。 那日他打猎归来,甩脱一众随扈,饮马河边。正放松之时,却注意到不远处的岩石边上正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一只野麂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好奇地瞪着一双大眼睛,隔了数米远瞅着她,一副想要靠近偏又不敢的滑稽之态。而那少女偏生也毫无畏惧之意,手中胡乱抓了一把嫩草,口里发出逗狗时的嘬嘬之声,似想将那只麂子哄诱到自己身边来。 少年皇子忍俊不禁,心里冒出一个作弄的念头,想要朝那个方向射一箭,把那只麂和那少女通通吓跑。但片刻后,他仍是不舍破坏眼前这副和谐之景,牵马离去了。 那场暗藏心思的秋狝,有始无终。 当父皇私下里问他可有看上哪家女子时,他的脑海中也确曾滑过这个少女的影子。但他终究不是风花雪月之人,在他心里比起娶妻生子这等旖旎之事,还有更重大的梦想想要实现,还有更深刻的仇恨想要报偿……于是他回答没有,父皇也未曾再逼他。 那时的他,何曾想过会再见到这个少女,而此时她已嫁为人妇,且会如此这般地倒在自己的兵刃之下? 恍惚之间,他看到这个少女抬起头,视线投向自己的方向,却又仿佛透过他,在看着他以外的其他地方。 “玉郎。”她唤道。而他向来是没有这么文气的名字的。 “玉郎,你不要觉得寂寞。”一串血迹从她的嘴角溢出,顺着那只莹润小巧的下巴淌下,沾湿了衣襟,“英英来……来陪……”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喉咙之间痛苦的咯咯声取代了一切。少女的头颅歪倒,姿态松弛,彻底瘫软下去,再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