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婚 第2节 (第2/3页)
于祗轻轻阖上眼。她似乎还能看得见,蒋玉轻拉着她跑过央美那条遍地绿荫的小道时,他在淡烟疏柳夕阳中回过头露出一个温柔笑容。 这个笑只照耀了她四个月,却叫于祗空等了四个春秋。 楼下传来几段不同频率的沉重脚步声。 庆姨又连声吩咐人,“你们快去熬醒酒汤,小祲又喝多了,再拿一条湿毛巾来。” 于祗在心里默叹一声。 打从她哥接手公司以来,都没个清醒的时候了,三天倒有两天要喝醉。 这生意场上也不知是什么鬼风气,好像不把这杯酒喝出血来,这份合同就一定谈不下来似的。 就连他们律所的老大,前些天为了拿下京建集团的法律咨询业务也是不要命的喝,开着会人就晕了过去。 他们这几个年轻些的小律师,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直吓得喊叫声连天,还是高律临危不乱打了120。 并左手握拳在空气中抓了一把,满脸你们够了的表情,来了个乐团指挥休止符的动作,嘴里叨着,“我竟不晓得,现今的年轻人都胆小成这样了,这也要叫天?” 丁律也附议道,“可不的嘛?头儿是晕了又不是死了,哭丧什么?” 被沾上水雾的,一双鸦羽般乌黑浓密的睫毛不受力地往下坠,覆住她的眼眸。 家门财势的,说不要紧也要紧,她不信拒了这桩婚事就真像老于描绘得那么惨无人道,总归她还有手有脚有学历有工作能够勉强养得活自己。 为了一个下落不明的蒋玉轻,真有必要再继续等下去吗? 这一份荣耀虚名,从老于到于祲,已经担当得太多。 她身为于家的女儿,也不能一味只知安富尊荣,半点后事都不思虑。 于祗掬了把水往脸上扑,像这样“寥落悲前事,支离笑此身”的迷惘,那些初尝情爱时没能如愿以偿的夙求,就都留在今天晚上吧。 她裹紧浴袍走回了卧室,庆姨早给她醒好了一杯红酒,她端起来走到里间书房,心烦地扯下一本《奥数竞赛习题册》。 这书扉页上,就是江听白笔势舒展飞动的笔迹:“留着作纪念吧,你是用不上的。” 是他临去牛津读博前给她留下的。 隔着岁月长河于祗都能想象出,江听白在写下这行字的时候,脸上那一种自以为是的骄傲,让人一见了就忍不住想要揍他。 于祗确实没用上,这本书还新得很。 她每次才翻第一页,看见和江听白这个人一样飘逸的字儿,就会大力塞回书架,多看一眼对她而言都是极其大的摧残。 就她这个高考数学勉强挤上130的,靠着英语满分和文综全校第一才凑够p大录取线的人,还没那么不自量力去参加奥数竞赛。 当初江听白硕士最后一年的时候,于祗才刚上高三,本来给她辅导数学这项大工程全在她哥于祲的肩上,理该他冲锋陷阵,可他那会儿恋上了一大二的学妹。 二人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于祲就把亲meimei交给了从小厮混到大的老同学江听白,还点明了他meimei脑子不大好。 就当着于祗的面儿。 正边拉小提琴边写谱子的江听白,倏忽间停顿了下来,他敲着弓弦懒散地靠在谱本边,勾着唇角笑得微妙。 搞得于祗脸红一阵白一阵,“哥,你说话好歹给我留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