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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郎俊侠】皆欲杀 (第4/8页)
看的略显淡漠的下颌线条。
丁芝为他穿上靴子,起身时手指抚过他的肩膀,像是想说些什么。郎俊侠耳朵却稍一动,侧头看向门外。
“丁芝姑娘,”有人在外头道,“蔡公子来了。”
丁芝尚未开口,郎俊侠却说:“是那个蔡公子?”
丁芝答:“上京经巡司史,蔡闻。”
“去见他吧,”郎俊侠说,“段岭刚入名堂,需要人照应。”
丁芝只得道:“是。”
郎俊侠说罢起身,推门而出。门外小厮只恭敬地低着头,静静等待,丁芝系好袍带出来,朝他低声吩咐几句,那人于是点头,飞快离开。
待到丁芝回身,郎俊侠已然离去。她眼望灯火通明的走廊,满庭喧阗尚未开场,那人已伴着寂寥空落的风,毫无留恋地分袂。
当真这么洒脱?
丁芝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继而走进房中,轻轻掩上门。
4.
转眼间,往事成灰。
药户村内横尸遍地,村庄已被元军付之一炬,火焰熄灭,唯余满地焦黑。郎俊侠固执地坐在半间欲倾的房内,瓦檐碎石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便要将他覆没。
蔡闫裹紧衣袍,疲惫地蜷缩在半截门板上,四周风声呼啸,犹如鬼哭,激得他心中阵阵悲凉。
天黑了,便升起火,有了光亮,便感到一丝暖意。待到天明,无边黑暗散去,身遭将再度显出炼狱惨像。
二人已在此地停留两天,郎俊侠不吃不喝,失魂般地不断翻找,待将周围尸身翻遍,复又回到危房下,手握半块玉璜,茫然地望着虚空中出神。
蔡闫精疲力竭,于废墟中翻找,所寻尽是焦褐糜烂的rou块。他侥幸捡回一条命,却没有一走了之,而是抱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悲哀,陪着郎俊侠徒然发疯。
许是尚未知晓自己的死期。
在这如炼狱般屠戮之地徘徊不去的正是自己……
“郎俊侠!不要!”
“郎俊侠!郎俊侠!!”
“等等我……”
那日离开时,他流泪了吗?
段岭的呼喊在梦中一声一声回荡,他站在那个久等的身影旁,慢慢放开了自己的手。
郎俊侠睁开双眼,身前的火堆已熄灭,天地间无比惨淡,正是黎明前的至暗之时。蔡闫发着抖蜷在门板上,隐约能感知到他衰败的脸色,以及断断续续的微弱的呼吸声。
远方隐约传来人声,郎俊侠心中一惊,抽出腰间青锋,于废墟中站起。
那是一位年迈的僧人,身披破旧袈裟,手中持着一串念珠,口中念念有词,每说几句,手指便扣着珠子拨过一颗,低垂着头颅,躬身去摸焦尸们的脸颊。
郎俊侠站着看了片刻,不耐烦地拧眉,收剑入鞘,发出一声威胁般的震响,令那老僧动作一顿,转过身来。
“幸好,还留有生人。”
郎俊侠满身戾气,一脸阴鸷地盯着那老僧:“人都死了,超度又有什么用?”
老僧双手合十,长叹一声:“既为了死者,也是为了生者能解脱啊……”
向里向外遇者便杀。
紧接着往下一泻而出:
遇佛杀佛,遇祖杀祖,遇罗汉杀罗汉,遇父母杀父母,遇亲眷杀亲眷,始得解脱。不拘于物,透脱自在。
解脱。
郎俊侠踉跄抬腿,在炼狱中向前走了一步。
老僧停止了诵经,默默看向他。
蔡闫不知何时也醒了,支撑着上半身艰难坐起,带着恐惧与不安看向郎俊侠。
今夜无星无月,抬头望去,唯有遮天蔽日的乌云。郎俊侠自嘲一笑,闭上双眼,手中青锋再度出鞘,轻飘飘地搭在肩头。
他的双手握紧剑柄,复又松开,心中阵阵寂灭般的悲哀如烟尘消散,他又想起那无数黑夜中告慰自我的低语:
我这一生,注定被人杀死,不是死在别人手中,就是死在自己手里。
郎俊侠用尽最后力气,握紧手中青锋——
“啪。”
一滴水珠落在剑身。
郎俊侠睁眼,不可置信地抬头,雨水自乌云间倾泻而出,迅速打湿他的长发、他的脖颈、他的衣衫。
滔滔水帘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