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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炮 (第1/3页)
窗帘拉起来,只余下细细的一道缝。房间实在窄小,我侧卧在床头稍稍一伸臂就能触碰到它纱质的边缘。外面在下雨,淅淅沥沥,淋湿了同样窄小的东京,交叉纵横的立体天桥底下有动车交通碾压铁轨的声音。咣咣咣开过去,一辆,两辆,方格的光被裁成细细长长的一条,迫使我不得不眯起眼睛。我试图把缝隙人工缝合起来,但那也不过是无用功,连不和谐的褶皱都没有留下几条,也许是被过度平滑的布料吞噬了。于是我翻过身,这是我截至凌晨两点以来第十五次翻身,天花板有不知名的小红点,我猜那是烟雾感应器正常运行的招牌。两张单人床之间的还有一盏蘑菇形状的灭蚊灯,莹绿色,不是旅馆自带的。大概我的同房人很担心蚊虫叮咬吧。当然,我认为更应该小心提防的不是惹人厌的小虫,而是素昧平生被迫分享同一个房间的陌生人。 这不是硬性规定,当然不是。只是我迫切需要一个不过分耗费我本就不多的财产的地方安身,他也一样,更何况我们还来自同一个国家。一进门,我们便把各自的钱包手机锁进不同的保险箱里,并且默契地回避对方。关灯以后,我和他之间还进行了一段不到一分钟的友好闲聊:你明天就不住这里了吧?啊,是的。来日本旅行吗?差不多。晚安。晚安。 我的不知名的同房伙伴面对着我,交通灯只斜斜落到他的下巴,还有披到胸口的米白的薄被。我想他是时候修剪那头比及腰还要长几分的红发了,零碎几缕安静卧在被单上,宛如蜿蜒而下的血痕。我突发奇想,或许他染一个如此显眼的发色的主要意图就是掩饰受伤和流血,不管那血是来自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但仍无法看清他的脸。这个地方应该是眼睛。那这里就顺理成章地是鼻子。合住的房客拥有一线笔挺的鼻梁,直而高,第一眼望过去总有点儿不近人情的意思。但是……我想了想,他让我先挑床位,让我先使用浴室,什么都让着我。这就不攻自破了。 我睡不着,并不完全是他的责任,但大部分是。我担忧着他的好坏,可能他只单纯缺个房间,也可能他想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同类是能够一眼识别出同类的,在我辨认他的身份的同时他也辨认出了我的。在异国的小旅馆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雨水在窗玻璃上勾画出无规律的几何图案,透过合不拢的窗帘,烙刻在我和他外露的皮肤上。这有点像远古部落的图腾,曲折离奇的笔触,冰冷而潮湿,像蛇信子舔舐而过,象征着某些与生殖和死亡相关的祈祷或诅咒。 又有一辆动车经过,带着房间四壁一齐震荡。我庆幸这是黑夜,因为我一点儿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墙角的砖灰是如何被抖落的。黑暗在寂静中被无限延长,反过来说也行。以往我在我独处的出租小屋失眠时会拧开台灯写作,但此时此刻无疑不行。我凝望夜中影影绰绰的轮廓,微微拱起,落下,一条赤裸的手臂搭在了被面上,就是雨光能照亮的那里。水珠还在玻璃外侧胡乱流淌、滚动,它的投影也贴着这条手臂,从肘部往下滑落,没入细细的指间。我出了神地望着,雨点从圆形变成上尖下窄的摇摇欲坠的模样,挂在凸起的骨节,好一会儿了,才力竭似的匆匆滴落。这一滴消隐无踪后,又是下一滴。滴滴答答,洇湿了床铺,他的食指尖微微一颤,水光便在平滑的指甲盖上闪烁。我用了146个字形容这样的画面,但现实仅仅是稍纵即逝的一瞬。一阵挣动,那只手缩回了被窝里,我听见他迷迷糊糊的声音。 挺假的,我觉得。在睡梦中自然而然醒来的人的呢喃并非如此,但我意外地并不反感这样的小技巧。他问我:“你睡不着吗?” 出于一种礼貌的考虑,我决定不拆穿他。我“嗯”地应了一声,本不打算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