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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 (第2/2页)
. ……明明在空刚刚收留他的时候,他还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仔细想想,散兵大概从交易成立就开始崩溃了。尽管刚刚被接纳时他表现得稳定且目的明确,甚至会在与空纠缠时不断用对他吐露煽动性的话语,促使他将矛头对准他的政敌,但那不过是短暂的安稳罢了。以恨意为柴薪搭建起来的火光一旦抽去了底盘,上面所有的建筑也就都崩塌殆尽了。 空仍记得他领着散兵去看那场火的时候。那时候的散兵已不愿意再穿倾奇者的白衣,黑红的振袖衬着眼尾浓艳的红妆,显得一张脸白得叫人心惊;他长久地凝望着那焚尽了无数罪孽的火,表情怔怔的没露出一点喜悦来,只有眼泪顺着麻木的嘴角往下淌。 好像他的前半生也随着这场复仇一起烧尽了。 之后他的精气神便日复一日地垮了下去,起先还能和空争论一下茶泡饭该放多少鳗鱼、樱饼该加多少糖之类的小事,过后渐渐连话也不多说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不断向空奉献自己的举动,他不再反对空的任何要求,甚至主动向他求欢。有时空实在心疼他、想让他休息一会儿,他还要自己塞入那些乱七八糟的玩具,沉浸在连绵不绝的情欲里不可自拔。 诚如交易所言,空为他完成复仇,而他则奉上这具让空满意的身体,从此钱货两讫。 空当然尝试过挽救他,亲吻、拥抱或是爱,全都灌输进那副身体却也收效甚微。而在所有努力之外,他同样清楚这是必然的结局——在他赞同散兵提出的交易、将他珍藏进自己的怀抱时,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无论倾奇者还是散兵,都是需要一些支撑才能存在下去的东西。仇恨摧毁了曾经白纸似的少年,爱让他鼓起勇气从那座牢笼逃离,而给予过他爱的人又只赞同了他身体的价值,与其他人、与所有垂涎他的人,似乎也没有任何分别。自始至终他都只是一条小小的金鱼,只不过从一个鱼缸到了另一个鱼缸,只不过是相同的苦难。 所以当唯一的支柱也宣告了结后,他也变成了一副空壳。 有时空也会想,倘若回到那个雪夜,倘若他没有魔怔般地说出那声好,把他拥进怀抱里,他是否能说服自己去赋予散兵复仇的能力,然后注视他亲手拿起利刃、把自己连同仇敌一起葬送在火里?那是否会是比现在更幸福的结局? 但是我想让他活着。空想,我想要他活下去,在我的身边……即使只是一副失去灵魂的躯壳。 他从散兵体内抽身出来,射在他腿间,又仔细替他擦干净浊液。散兵好像很不满,磨蹭着双腿试图吃进那些液体,被空强硬地掰开,又往里面塞进了新的灵力凝珠。这些东西帮助空维系着散兵的生命,以他能够接受的形式为这具身体补充存活的能量,即使空每次这样做都会感到由衷的痛苦。 这并不是散兵想要的,或许也不是他想要的,但他只能这样做。 他抖开堆积在床榻上的红绸,细致地束缚住紫发少年的手臂和脚踝,直到他双眼迷离地陷进那片红色里,像裹进茧子里的蝴蝶那样失去了触碰自己的权利;然后他俯身去亲吻他的睫毛,说抱歉我要出门了,请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没再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