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黑海:调戏和心照不宣的吻 (第1/2页)
他这样清闲的,只顾看戏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你不知他暗地里的折磨和无措,面对你得寸进尺的调笑,面对四起的闲话和你父亲琢磨不定的态度,只是知道他某一天没有来后院散步,第二天你看见他,他光着脚在木板铺好的半开视野的走廊上站着,正在看那束伸来的杏花,他的睡衣是纯白色的,像丝绸做的裙子,或者就是,他的脚踝带着暧昧的红痕。 一路上仆人目不斜视,佝偻得矮小,他们从路辰身边走过就像浩瀚的黑海奔涌而去,记得你的乳母告诉你他名字时候的神情,仿佛看戏一样,看他什么时候在戏里唱到高潮,什么时候倒在戏台上赢得台下一片喝彩,你于是记住了他的名字。 那些仆人只有最色欲熏心的敢抬头望一眼,他的颈侧上也满是豆大的紫红的圆印,但他依旧自若,规整,年青,若非那些欲意和他眉眼未散的疲惫和情色,你几乎看不出他是你父亲新要来的情妇,还是一来便占了你已死多年母亲的位置的情妇。 路,是路途的路,辰,是日月星的总称,你记得你乳母的说法,那时你感到诧异,有种说不出的可惜感,这样的名字往后就要被一句冠以你父亲姓氏——也是你的姓氏的夫人掩盖,你看着他,感到那恢宏的飞檐像一头死盯着他的鹰,上面雕着浮华的黑色曼陀罗[3],自从你母亲死后便如灵堂装横的沉重帷幕立在他身后。 很多年后你感到那像是他死亡的讯息,但你又想起他曾吻着你的手指说从他进入这座府邸之后他的生命才算真正开始,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像你救助过的某只飞鸟,他的印象骤然模糊,被雨打湿,被雨侵蚀。 他叫你的小名,语气松弛到亲昵的地步,你叫他路辰。 他常常几月不出门,换句话说不让出门,他的皮肤比起刚来时更加白皙,偶尔穿着直筒一直到大腿的丝袜,他常去的地方依旧是后院,那里一直种着杏树,因为你母亲喜欢吃杏果,树后是一个用篱笆和玻璃围起的长廊,顶上是你母亲喜欢的紫藤花织成的棚顶,那里正是你母亲上吊死的地方,吊绳用了十转,长长地拖到地上。 他自然不敢去那里,便在夏日里愈发郁郁青青的树下的石桌上,一遍一遍地看你父亲的藏书和送来的杂志,他还养了几株圣诞蔷薇,但一直没开。 每到休息日便有人送来的一捆扎的书籍,都是线装的,到他手里已经被磨损得快串不起来,掉出几页印得连纸后都是油墨的书页,你路过窗子,看见他挑灯在夜里用更结实的封装线再次缝起来。 很多年后你将这些书连同乌木的家具一起当掉,你会在某一天忽然看到一个小孩拽着其中一页跑过,那书生生没有散架活似一面焊死的旗帜,让你想到城市里的日落是时代的灰尘下落。 他闲来无事时便教家仆的孩子拼写,他的神色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