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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祸(一)-玄都观的桃花 (第3/6页)
都观,因为道士很会种桃花,成了著名的社交场所,整天里冠盖云集,热闹的紧。 话说唐宋时期,社会上的文化气氛不要太浓,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参加这种社交活动时,没好衣服可以穿布的,没马可以骑驴甚至自个儿安步以当车去,大家都不在乎。可要去了玩了却不写首诗填个词什么的,那,连家里人隔天出门都不好意思跟邻居打招呼。 在这种背景下,我们就明白,刘禹锡跑去看花,肯定是要写诗的。 《元和十年自朗州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要说,这诗也没什么,大实话,他都走十年了,这些树指定是他走以后才栽的啊,可凡事架不住琢磨,让有心人一听一想,这事就麻烦了。 “尽是刘郎去后栽”……您这儿话中有话吧? “紫陌红尘”这个词的指向意味,是非常浓的,即今日之“大红大紫”的源头,唐人所谓“朱紫富贵”,正是官绶颜色,有此四字,有心人硬说他是冲官场中人来的,那是一点都没法分辨。 说到对这段文案的评价,套路之一,是“在这首诗中,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刘禹锡作为改革派重要人员的坚定立场,展现了对保守派豪不保留的蔑视以及锐意改革的大无畏战斗精神,因此,他受到了保守派(也有书作“顽固派”)的敌视和更进一步的打击……”等等,虽然这大致是在“河殇流”甚嚣尘上的年代里写出来的,可到了今天,好象也还是这样没变。 这样说对不对呢?不能说完全不对,刘禹锡显然是个改革的死硬派,这首诗也显然写的很有情绪,这些,都是没有问题的,如果再和他十三年后再次看花时写的另一首诗连起来读,就更能看出他的态度真是始终如一。 (十三年后,刘禹锡再被召还,用为主客郎中,可他也真是性子倔,偏又跑去玄都观,一看,哦?现在没花了啊?没花我也写诗!“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这也就罢了,还自已写个序,叫“唯兔葵燕麦,动摇于春风”!你说,这几句话向外一放,那些当朝的“兔葵燕麦”能待见他么?虽然这次倒没被再赶出京,不过……也的确彻底断绝了自己的仕途。) 但是,如果只分析到这一层,只把过错归结到所谓“保守派”身上,我认为,也是不对的,或者至少是不全对的。 至少,我们可以提出一个问题,写诗的是刘禹锡,但翻翻历史书,我们却会看到,被逐贬出京的是一批人,一批,均在十年前被流为远郡司马,刚刚蒙召入京的旧臣,其中有柳宗元、有韩泰,有韩晔……都是永贞革新的干将,“二王八司马”(顺便说一下,这里也算是一个旁证,说明在唐朝时,“王八”还不是骂人的话……)的成员。就算他那首诗实在是惹着人烦,可另几位又算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科学中,有个基本原则,若理论不能解释事实,那这理论就一定是错的,放在这里,所谓“保守派”疯狂迫害“改革派”的理论既然不能解释这些事实,那我们就可以很有把握的说,这个理论肯定是错的。 事实上,“改革派”与“保守派”的称呼根本就不合理,若以当年“永贞革新”时的目标来衡量,宪宗年间整顿外藩的成绩堪称斐然,史称“元和中兴”,可以说是王叔文们那时都未必敢有所想象的漂亮。若国家已的确较当年更加强大,若永贞革命者们的理想已在被逐渐践行,那,仍然站在远方,愤怒并继续孤立自我的行为,又该如何评价? 请记住,刘禹锡的被召回,并非一个单独的行为,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十年前一齐摔倒的众多同志……这说明了什么? 天子。是天子有意起用新党。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说圆各种事实。 当然,从史书上来看,似乎不是这样:各种记载中,皆说是“宰相欲用”,“相爱其才”等等……不过,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 至于这一决策的原因,两个字可以解释……朋党。 永贞革新最大的负面影响,就是拉开了朋党之争的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