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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过是个赌徒。(顾边城往事) (第2/2页)
后把他请到办公室。快六十岁的艺术教师是同样是艺术界卓有声望的一位画家,受聘于这所贵族公学算是修身养性。顾边城一言不发地坐在他对面,面前的红茶徐徐腾起白雾。 “顾先生,请问你对我的授课内容有什么建议吗?”老师拿起银匙往杯中加了一勺糖,看向他示意他是否也要来点。 顾边城摇了摇头。“您教得很好。是我个人的原因……” 老师抬起头来看着他。“您对艺术不太感兴趣?” 那几个单词缓慢而沉重地敲在他的心脏上。顾边城不懂得什么叫做兴趣,只是母亲曾经夸过他画的很好,“我们边城今后会是一个大画家的。”她笑着说。 他母亲有一种清醒的天真。顾边城出神地想着,他怎么可能成为一个画家呢? 一张手帕被递到他眼前。顾边城恍然地抬起头,潮湿的泪水洇湿在布料上。 “我母亲……过世了。她生前希望我成为一名画家。”他迅速擦干面上的液体,恢复平静说。“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平复情绪,非常抱歉。” 老师接过手帕,叹息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抱歉。可以告诉我您母亲的名字吗?” 顾边城说出了他母亲的名字。 老师的脸色rou眼可见的改变了。他又念了一遍顾边城母亲的名字,睁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了,先生?”顾边城有些疑惑地问对方。 “顾先生,我认识您母亲。她……是一位很有天赋的画家。” 他从那一日起整日泡在画室里。顾边城不记得自己画了多少幅画,直到一年后那位艺术老师帮他选了几幅画展出。顾边城站在画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央,他犹豫片刻,还是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父亲。 他父亲的回答也同样简单:“滚回来。” 顾边城生平第一次反抗他父亲是十七岁。“不知悔改!”父亲直接抓起桌前的象棋棋盘砸在他头上,顾边城隐隐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从他额头流下,咬紧牙一声不吭。 “如果我能获得第一名,您就必须同意我学油画。”他父亲怒极反笑:“你敢和我谈条件!要是拿不到呢?!” 他沉默不言。 父亲踱到他面前,吊灯的光倾泻下来形成厚重的阴影。他父亲似笑非笑地开口:“你去。” “拿到第一名,从此干什么我不管你。要是拿不到……” “你这双手,也别留了。” 他走进那间画室,闭门不出。 经济规律不重要,商业运作不重要,法律逻辑不重要,他不再是身负重望的顾氏接班人,不必再强装老成持重。 顾边城落下一笔。深红的颜料如血液般刺目。 他不过是个赌徒。 要么从此他能一直画下去,要么他再也别想画下去。 顾边城两个月后让人将那张画作送了出去。他记得那是一个同样晴朗的下午,晴朗得令人有些心惊。 命运的骰子无声地旋转,他等待那一刻开盘。 “……结果是什么?”莫怜问他。 顾边城沉默不语,从一旁的画架上取下一支炭笔。 他的手在接触到那只炭笔的一瞬间开始发抖,像神经痉挛那样抽动。顾边城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抽出一张空白画纸落了上去。 极不成型的线条在他手下扭曲变形。如果不是已经看过,莫怜几乎无法辨认出那是一只蝴蝶。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顾边城的脸。 “我不可能再成为画家了。”他的声音非常轻,像撕碎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