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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北邙路前喟应似 (第2/2页)
澄信点头,“二人两小无猜,琴瑟相合,婆母不容,休书相绝,沈园重遇。”澄信往前探了身子,“四哥晓得那两支‘钗头凤’便在此处。” 文泽点头。 “此剧本为两支‘钗头凤’而起,此处必是点睛之笔。最要紧的两支曲牌直截套《钗头凤》,原是戏中人所作,不会露怯。” 文泽再点头。 “只是我一部离合全本却不能止于此处,放翁年过古稀仍有《沈园二首》不可不提,那我便得作出唐氏病终一折。” “唐氏一支‘钗头凤’何等工整清婉不输易安居士,可她病榻弥留之句却并无流传……”澄信说着抬头懵懵然对上文泽,“所以她一支绝命曲便得我代她填……” 文泽亦有些懵然,傻傻望回澄信。 “哥……吟成‘雨送黄昏花易落’的才女……临终之句……要我写……” 两人凤目对凤目好一阵愣怔,文泽半晌咳嗽一声眨眨眼睛,“这便是磨砺你才情的关坎了。跨过去,澄弟必成大家。”说着捻须认真点一点头。 澄信从不知四哥肚里竟有这样的风凉话。他盯着文泽好一阵,半晌垂下眉眼身子靠回椅背上,面上现出些凄凉。“哥准备作壁上观么……” 文泽又咳嗽一声,“你也知道,我自来不曾正经作什么文章,这样长的本子……我远不如你……” 澄信听得无话,揉着茶盅侧首对上窗前辛夷,“也不知那等才女绝命前该是何样心境、怎一份感喟……” “人之将死……才与不才,感喟大多相似罢……” 澄信听得背后一寒,回首向了文泽。文泽神色淡淡并不见什么表情。四哥自来体羸,打小他便时常听人说四哥在生病,亦有过数回性命堪虞之事,方才之言出于四哥之口,澄信心惊rou跳。 文泽却笑道:“才女临终之喟,我以为五弟比旁人懂些。” 澄信正为文泽伤怀,这话却没听清,脸上正是怔忡悲凉。文泽抬眼瞧见,以为自己提了俞氏触及他伤心事,自悔多言,急忙致歉:“我失言了,五弟莫怪,我不该提这事。”说着就要起身,澄信回神将文泽按在椅上,“四哥莫起来,”说时笑得凄凉,“四哥这话有理,只是她心事苦过川连……却多不堪提。我亦未得几句……” 文泽感叹无言,心中暗思:唐氏改嫁赵氏宗子,临终一腔心事对了赵氏怕亦难出口……如此倒同去了的俞氏颇有几分相似,难怪五弟要拿“钗头凤”作引…… “钗头凤”是“钗头凤”,吟者却是“赵士程”…… 文泽想得出神,澄信看看天色不早,勉强笑道:“搅扰四哥许久,如今天长,四哥莫太劳了神,早些歇着罢,弟告辞了。”说着便要离去,文泽想了想又将他叫住,“澄弟……话本非我所长,怕是帮不得你。不过这临终一曲……你曲牌可曾定下?” 澄信诧异回头,“还不曾。” “你将如今已得的几折拿来,我须多看些你的行文气调,才好贴上你文气。” 澄信惊喜,“四哥要助我这一支?” 文泽微笑,“未必能成,你莫太抱了期望。我不曾填过曲,曲牌尚不甚了了,姑妄一试。” 澄信喜道:“我是知道四哥的,不是祖父拦着,一套《楚辞》也作出来了。一支南曲算什么!”说罢一顿,反蹙了眉头,“只是怕太劳神……还是罢了……” “我有分寸,实在不成我便不作了。”文泽淡笑,“你莫忧心。” 澄信望一阵文泽,心底两个小人吵得天翻地覆,左右拿不定主意,末了说声“我再想想”,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