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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 (第1/3页)
叁拾
- 张霈到奶奶家的时候,张文生已经到了,张泽跟李思诚还在路上。 爷爷是突然走的。 同村老人说,天刚擦亮那会儿他还在家门口吧嗒吧嗒抽旱烟,说待会儿把地里柴火拾掇起来,过一会儿进了屋门就再没出来。 奶奶从外面遛弯回来就见爷爷直僵僵躺床上咽了气。哭嚎声引来邻居,听见奶奶正气喘嗓结地哭诉:“晚后我一个人可怎么活……” 邻居忙把院里着紧的小辈叫来,叔弟子侄一众劝节哀。过会儿哀哭声渐渐衰下去,奶奶身子也不动了,离得近的一探鼻息,也断长予了。 两位老人已至耄耋,算喜丧。 张文生赶到的时候爹娘刚换完寿衣,没入棺。 一是老人进棺须得亲儿子(没有儿子,外甥侄子也可)侍候,为的是男人身上阳气重,防乱七八糟的东西上身尸变;同理,坟前第一缕烧纸就得亲闺女来点,为的是请往来小鬼带个话儿,告诉老人不必记挂阳间事,一切都安排得妥当。 当然,上点年纪的还晓得这些规矩的缘由,像与张文生同辈的就不大知道根源了,只知道这个事就得亲儿子或亲闺女来办。 因此张霈一进屋就看见张文生握着两位老人的手,眼圈儿红红的,已经哭过了。 张霈走过去轻轻叫了声“爸”,张文生啊一声,说:“害怕吗霈霈?不害怕就多看看爷爷奶奶,待会儿就看不见了。待会儿就入棺了。” 张霈一路绷着脸没落泪,到这儿张文生一开口,忽然就收不住了,叫了声“奶奶”就伏在棺前哽咽不已。老人的手已经冰凉,有苍蝇嗡嗡飞来落在胳臂上,死白的皮衬着那点脏黑,不动唤。 张霈对两位老人感情很深,小时候每年寒暑假都得来奶奶家住上一两个星期。 那时候屋后过了坡还有个“大清”(方言,池塘),夏天多雨,满塘子咕呱咕呱蛤蟆叫。爷爷带兄妹俩去钓鱼。张泽总是钓得多,张霈不行,她耐不下性子等。后来索性蹲在张泽旁边只看他钓,竿稍微一动,张霈就喊:“有了有了有了!”张泽说:“刚吃钩儿,现在不成。” 池塘里最大的鱼也就巴掌大小,但张霈很喜欢,因为奶奶会做好吃的煎鱼——小鱼刮鳞掏肚子,拿盐粒腌,腌会儿直接上锅煎。锅是大敞底铁锅,锅热舀半炒勺猪油化开,等油也滋滋热起来,将裹了面粉的鱼下锅一煎,外焦里嫩,鱼头都酥脆的,骨头也一抿就烂,酥香。 通常奶奶做饭的时候,爷爷就在灶边叼着烟嘴看火;炊烟是燎香的,也好似给院子里起了雾,使人眩晕,恍若仙境。 张霈就在这仙境里被她哥气得急了暴跳:“你还给我,那石头是我捡的!” 张泽个子一向比她高,一笑一抬手:“那也没刻你名儿啊,来够,够得着就是你的。” 张霈哪里够得着,铆足劲儿踮脚蹦跶也不行,她拽他衣领子:“你低头,低头我就够得着了。” 张泽顺着她的劲儿低头,张霈搂着他脖子够,差点儿就摸到他手里握着的石头了! 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