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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素娥并没有睡。她因着某种说不清的理由,悄悄地开门走了出来,向风眼厂那边的淡薄光晕探望,然后,绕到屋后的猪栏旁去。她目睹了张振山和魏海清的全部对话,待他们完全消失后,她跃到张振山常坐的石头上,身体对着深邃黑暗的山峡,昂奋地呜咽。 流荡的冷风吹着她的头发,她的笑容渐渐消失,想起了一段sao乱、痛苦、悲凄的记忆。 …… 七年前,一个外省的军官在这峡谷里引诱了她。 郭素娥是陕南人。父亲虽顽固贪欲,但也极能劳作。他用各种法子获取财物,扩充他薄瘠的砂地,但一次可怕的饥馑,使他为了保护几件金饰,抛弃了女儿后,便不知所踪。也是在那时,她不得不变得强悍起来,为了躲避山匪,她独自凄苦地向东南方向漂流。但她绕不出这座山,在山里兜了好几天之后,发现自己仍然停留在原地。她饥饿不已,甚至徒手挖掘观音泥,挖到手指流血,挖到她终于体力不支,昏倒在观音泥小土窟旁边。 两天后,她被一个大她二十四岁的男人捡回家,那人叫刘寿春。 刘寿春是个鸦片鬼,体弱,懒散,贪婪。自从他把自己最后一块包谷地输个精光后,郭素娥便明白,她的生活,如堕深渊。 可是她的想法在四年前又发生了变化。 四年前,在山脚下的土窑区,建起了工厂。这不仅带来生活的机会,也引来了郭素娥的注意。自那时起,她便开始不再管束丈夫,他可以去骗钱抽烟,而她开始摆起了香烟摊子。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张振山走进了她的世界。 * 门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刘寿春回来了。 他这一回来,便把身子裹在破棉絮里,一声不吭,像个沉闷的机器。 翌日,郭素娥在土坪右端残废的树桩下坐下,当作屋子里没有刘寿春这么一个人。 她机械地望着晒在屋檐底下的蓝布衫。已经三天没进油盐了。住在这个小屋子里,还能再活半年么? 但她还是从枯树桩上勉力站起来,寻着了水桶,准备去坡下挑水。 这是她二十几年来的习惯,使时间过得快些,消磨掉惶恐,使一个失堕的妇人活得更容易些。 水塘也干枯了。她卷起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