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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日常 (第2/2页)
的说法,每年除夕我便都在如昼枕下压点什么,希望她永远像孩子一样夜夜好梦,愿世间腌臜邪祟都远离我的小如昼。 今年恰巧是我忙里偷闲琢的一块玉佩,我不能陪她时便让它在她身边吧。 正五十五,我召回了好几位藩王,哥哥们膝下有了自己的孩子,个个都是热热闹闹一大家子。我许久没见过兄长们了,侄儿们更是有些从未见过,整个元宵家宴其乐融融,席间欢声笑语未曾断绝。 直到酉时,我道是醉了,请诸位畅饮,先歇息了。实际上到了后殿,令人悄悄去传个话,红皎便翩然而至。 不需多言,我们二人换了衣裳改了装扮,乘后殿备好的一架小车悄悄至武华门,扶红皎下了车,我俩便携手出了宫门。 出了武华门向西不过百步便是京中最热闹的地界,雍平坊每逢佳节便灯火辉煌,我朝不行宵禁,街上人流涌动,垂髫幼童闹着要吃糖,年轻的姑娘们流连绒花银簪,各色小摊延绵不绝。红皎与我一起在人潮中漫步,她披件朱红织锦镶毛斗篷,侧面看她眼尾飞扬,唇瓣微张,好像鲜嫩欲滴的玫瑰,摄人心魄的明艳。 我见她目光不时在各色花灯处流转,便牵着她走到个小摊前。 老板是个精炼和善的中年人,笑意盈盈道:“公子想要个什么灯?” 我笑答:“买给夫人的,自然要夫人喜欢的。” 红皎始料不及,一向机敏善辩却有些无措,红着脸挑了一盏缀着玉石流苏的云纹影纱灯,比不上宫灯华丽,也别出心裁精致可爱。 付了银子,老板还赞道:“公子真是好福气,娶了这样漂亮的夫人。” 离了摊子,我握着红皎的手附到她耳边低声打趣:“夫人,怎么红着脸不作声?” 红皎抬眸一笑:“公子给婢子买了灯,不知如何报答呢。” 我佯装思索:“不如叫声相公来听听?” 美人面上一片红霞,娇滴滴地唤了声“相公……”便羞得不敢看我。 那声音细弱似小猫儿嘤咛,我心尖像是有猫爪轻挠,直想狠狠吻她。 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心猿意马地在人流中不知走了多久,忽听身侧人轻声道:“相…相公…” 我没料到她这样叫我,却正中下怀,柔声笑道:“怎么?” 红皎有些踌躇,目光望着鞋尖:“从前…日子总不大好过…” 我以为她说从前做宫女时的事,便听她道:“在家时,母亲早逝,父亲是个小官,又偏宠妾室与弟弟……十来岁时父亲又犯了律法,我充作罪奴进了宫,宫里头什么活儿都做过……” 我静静听着,她所说的种种我并非不知,只是她从未说起,我便也搁置不提。 红皎道:“后来到了陛下身边算是熬出了头,但即使做了宫妃,仍是时常心绪不宁。” 我耐心听她继续道:“陛下待我百般疼爱,可待我越好,我越害怕,怕色衰爱驰,怕君心似水……我总想,除了这副皮囊,还有什么值得陛下这样喜爱……” 于是她愈发聪敏识大体,上可cao持后宫诸事,下可为我洗手作羹汤,拼命让自己成为后宫中最有用的女子。 我听得心酸,我与她几年夫妻,自以为懂她,实则连她的惶恐不安都从未察觉,也许作为皇帝能推脱政务繁忙,可作为丈夫,我无疑是迟钝不负责的。 正欲出言抚慰,见她扬起脸来柔柔一笑:“方才忽然明白,陛下是红皎的相公,在相公面前,大约是不必日日思虑的。” 我想说些什么,百般滋味涌在心头,到了嘴边却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我在喧闹的人流里停下步子,捧起她的脸,认认真真在那朱红的唇瓣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