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 (第1/3页)
新妇
钟旻住得离家祠颇远,因而待徐浣走到房中的时候,早已是身麻骨酥,两颊生晕,眉眼含春。 几个服侍钟旻的下人见了她忙笑道:“快报与郎君,说二奶奶来了。” 这话实在不错,她嫁给了钟昱,在钟家当然尽人皆道一声二奶奶。只是如今听来,教人没得羞臊,仿佛是已舍给钟旻做了二房一样。 几个丫鬟把她团团围住,送进了钟旻的卧房,嬉笑着在她身后把门合拢关好,是以团团一片烛火照耀的寂静中,只有她并钟旻两个。 她罗裙轻薄,下藏机密,轻轻踱入内室;钟旻身着中衣手握书卷,一手支颐,歪在炕桌上独坐。他的一条腿盘在榻上,另一条腿垂下来,点在脚踏上。烛火摇映之下,更显挺拔清俊。 见她近前来,钟旻放下书卷,伸手招呼:“且过来。” 她挨着榻边,隔着炕桌远远地坐下,垂眼将捧盒递给他。钟旻揭开一看,笑道:“诗写得不错。倒是没想到你能回个排律,十分不像你情愿的。她们逼你写的?” 她冷冷道:“婆子说与我,郎君吩咐过,倘若不够情真意切,便要罚我重写。妾体弱,如何敢不从命。” 他一愣,大笑道:“不是那么个罚,你坐过来。” 徐浣微微颔首,却不情不愿,只是磨蹭。钟旻一把伸手握住她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使她坐在自己膝上。一边轻轻握住徐七娘的右手,提笔舔墨,轻声问:“你有小字否?” “郎君……”她想了想,吞下了话语,换了个称呼,“二郎走得急,尚且还没有为我取字。” “那我便为你取一个,也算不枉夫妻一场。”他似谑非谑地笑道,“娘子的学名是什么?” 热热吐息喷在耳边,徐浣的脸刷地红了,“单字一个浣。” “这好办。”他略一沉吟,攥着她的手在洒金笺上提笔就写,“浣者,濯也。濯必扬波水上,不如就取漾漾二字如何?” 话音刚落,笔锋亦收。正是手极好的柳体:暮钟自泛泛,春流亦漾漾。 这话教人不好答。倘说极好,其实违礼,恐怕显得轻浮浪荡;倘说不好,一来怕他立时转了性情发作起来。二来碍于产育,钟昱婚后并无与她有甚么相处,是以她闺阁中勾勒的新婚夜里龙凤烛前,低眉娇声请夫君取字之景,时至今日才竟由夫兄履行。可这小字取得妥帖,又实在恼火不起来。 于是她只得转而答道:“妾也写柳,小时临过不少玄秘塔。” 钟旻见她耳根通红,心知肚明,并不再追问,“漾漾还未问过我的字,不如也写一方与我,算做庚帖如何?” “那便请教郎君,是哪两个字?” “八卦之玄,清疏之朗。” 是以她垂腕而写:旻天兮清凉,玄气兮高朗。 他亦笑:“正是取了九思里这一句的典故,娘子好文墨。” 她还是少女心性,见钟旻不复白日里疾言厉色,便忍不住问道:“那你写的那句又语出何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