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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弃

    6月份彻底地疯了一个月，我的作息完全昼夜颠倒，不过云奕也没怎么管我，只是带我去开了一张卡，存了几万块进去。【这个月我可能会忙一点。卡里的钱应该够你用了。】她颇有一种甩手掌柜的架势。我有一种不安感，感觉自己又会被抛弃。

    云奕是一个恋旧的人。她至今还保留我送给她的钢笔。她很适合墨绿色。在银行签字的时候，她大方地掏出外壳早已褪去颜色的钢笔，利索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我看着这寒酸的钢笔，倒是有些自卑。明明是钢笔旧到已经配不上她了，可我却觉得是自己。很快她就会把钢笔扔掉吧。我看见她捏着笔的手指用力地划，反复描着因为笔尖磨损的墨迹不清晰的名字。

    看着她手指上的骨节，我想起来我为什么要送她钢笔作为成人礼了。我十二岁的某一天，因为字写得差，被老师留堂了，回来之后被母亲骂了，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她放学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房间里写作业，一边哭一边写。我忘了当时是什么情况了，后来她握着我的手，教我怎么样用正确地方式去发力书写。她握着我的手在草稿纸上写我的名字，写了很多遍。我后来还在那张纸上加上了我的名字。我当时以为我可以爱她，可以把她当作希望的。

    可是她抛弃了我。她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那个充满她阴影的家里。

    当她走后，我被逼得更紧了。曾经我所憧憬的一切，都成为不断挥打在我背后的鞭子。为什么她不能带我走？我曾经无数次地在心里诅咒她，又原谅她。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如果我像她一样优秀，她是不是就能带我走了？

    可是为什么她都不愿意跟我说啊？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她偷偷点了一份外卖和我分着吃。吃完饭，她跟mama说她有事要出去。mama当时是很高兴的，因为这代表着jiejie对她的屈服。我记得她还给jiejie转了200块。后来jiejie就再也没回来。mama打电话过去，她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说就当白养她这个女儿吧。

    昼夜颠倒的坏处就是，我醒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下午了。破天荒的，云奕居然在家。她身上睡衣还没换。因为天气闷的原因，她最顶上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白白的颈。她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端着汤碗看乌云。汤还冒着热气，附在她的一只镜片上。一半明一半白的眼镜衬出她熠熠的目光。

    【你没上班啊？】我问道，顺手把客厅的空调打开。

    【这个月开始不太忙了。你昨晚几点睡得，怎么这个点起床？】她起身到厨房去，舀了一碗排骨汤出来。

    【忘了】，我确实没说谎。这样地挥霍时光才让我感受到自己真实地活着。每一天活的都像是生命的最后一天那样。

    【早点睡，你现在想怎么就怎么玩。】云奕递给我筷子的时候，我看到她的手指有些泛红，应该是被汤碗烫的。手指上红白相间，很好看。

    【还有，注意节制。】云奕已经吃完了饭，端着空碗，眯着眼，用筷子头戳了戳桌面，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我。

    借着厨房玻璃门的反光我看了看自己的脸，很好，一副纵欲过度要死的样子。半永久的黑眼圈，凌乱的头发。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云奕这段时间一下班就是回自己的房间里洗漱睡觉，我自慰的时候都是凌晨，她怎么可能知道。

    【姐？】我没有明着问，云奕是个又古板又新潮的人，面子薄。不过我发现每当我叫她姐的时候，她总是很高兴的。

    【你叫得太大声了。】以云奕的智商，她几乎听到我上扬的语调就知道我要问什么。说完，她将碗筷叠好，很快地转身走进厨房。我看到她整个耳朵都红了。

    可爱的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