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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对手 (第2/2页)
不曾想过谢殊如此年幼竟有这般的定力和专注力,不禁有些诧异。 又过了些时日,再会面,陆铎问起公主近况,李师傅微微一笑,隐隐露出几分骄傲的神色,说道:“公主虽有几分娇矜作派,可对待练功这事却十分上心,从不含糊。依我看,勤加练习,假以时日,皇子中恐怕无人可比她。” 陆铎乍一听这话,十分突兀,只觉得他没喝酒,怎的先开始说起胡话了,就是再想拍马屁,也犯不着说这种大话。且不说公主习武是否有长性还未可知,就是有长性有天赋,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在那里,更遑论,皇子中确有几个出色人物。 又见李师傅颜色蔼蔼,陆铎转念一想,许是他第一次做人师傅,护犊子,替公主分辨了几句,言语之间夸张了,也是有的。便未较真,笑着敷衍过去了。 那一日谢殊刚到武场,便迎面撞见十四皇子正低头被师傅厉声斥责。原因是这几日太阳空前毒辣,十四皇子支持不住,竟也效仿起公主,叫了宫人在一旁撑起伞来。 秦师傅早些年随圣上四处征战,多得圣上器重,留他在宫中教习诸位皇子。因他德高望重,教习时一丝不苟,颇受认同,因而有时严苛些,无人敢说些什么。加之十四皇子是秦师傅极看重的一位,爱之深,责之切,这通怒气便尤为重些。 谢殊这一来,正好触在秦师傅的霉头上。 秦师傅交代十四皇子继续练习射箭,自己挺着腰杆,双手搭在身后,缓步踱至谢殊身前。 他是极迂腐的人,男尊女卑的思想深入骨髓,饶是对方是公主,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父权的附着物,算不得什么。 他翘着两撇胡子,睥睨着眼睛将谢殊上上下下瞅了一通,又将谢殊身后持伞的、拿扇的、端甜汤的宫女,逐个扫视了一番后,方才极不客气地开口道:“堂堂国之公主,身为女子,不好好待在深闺绣花鸟也就罢了,跑出来舞刀弄剑,如此滑天下之大稽的事,真是闻所未闻。你技艺不精,再学十年也是枉然,白白叫旁人看了笑话!” 身后宫人闻言吓得两手颤颤,恨不得自己能缩得和蝼蚁一般大小,好从这里逃了出去。 这位秦师傅,谢殊倒是有所耳闻——在冷宫里听母亲提起过。好像舅舅被斩首,这姓秦的,在其中出了不小得功劳罢? 此时烈日当空,一丝风声也无,一声虫鸣也无,树叶旗帜都静静的,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 谢殊低头垂眼搭着弓箭,眉头轻拧,长睫浓密,厚重的阴影扫进眼底,瞳是墨的黑,肤是雪的白,唇是血的红。近日习武的缘故,消瘦了许多,骨相初初显山露水,美得带了些肃杀之气。 她不紧不缓地开口:“闻所未闻?想是秦师傅见识短浅,才如此大惊小怪。谢殊技艺不精,不过,不知秦师傅可曾听过闻,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怀疑,”言及此处,谢殊顿了顿,抬起弓来—— 那方十四皇子刚射出一箭,箭直直往靶心射去,却在刚要抵达之时,被旁边飞来的一支红头雕翎箭击中,箭头一歪掉在地面上,而靶心稳稳插着的,正是那支红头雕翎箭。 谢殊放下弓,抬头盯着秦师傅,缓缓继续说道,“我怀疑,十年之后,你是否配做我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