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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魂歸 (第2/3页)
霜望著周語林的眼睛,甚至感覺自己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也和她一樣喜歡這裡。 兩人繼續在沉默中前行,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有時飛來小鳥落在樹枝上,輕微的一點聲響,還有鞋子踩在石板上、葉子上的聲音。 這是一條圓形的小道,沒有頭也沒有尾,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可以一直走下去。 它是花開花謝的輪迴,兩人行走之間,桃花和李花已經開謝了數次。 她們的頭髮也越來越長,有時不得不停下來挽一下髮髻。 再次對視,看到彼此的時候,她們居然都梳成了盤髮,成為了已婚的婦人,某人的妻子。 沈夫人,陳夫人。 光潔的額頭下,同一雙惶惑而陌生的眼睛,像照鏡子。 不知道何時放開了手。 吳玉霜再次伸出手,想要穿過黑暗去握周語林的手,卻只握住了周語林放在她手心的一朵枯萎殆盡的花。 “我先回家了。”周語林說。 吳玉霜看見她的笑臉,印象中,她好像從來沒見過梳起頭髮的周語林露出這樣舒快的笑容。 “明天見。” - 清早,陳宅裡傳來了四聲雲板。 周語林病逝,時年二十五歲。 陳家的長輩鬆了一口氣,這個不能生育也不擅長說話湊趣的女人終於走了,別看她話不多,人可是倔強得很,想送她回娘家養病她也不去,臨死之前最後一面都沒有見自己的丈夫公婆,而是見了一個兒時的朋友。 陳公子去探望周語林的時候,周語林從來都不會醒來,不會睜開眼睛看看他。 她給他的不僅是嘴唇的沉默,還有眼睛的沉默,心神的沉默。 陳公子覺得自己從來就沒有明白過周語林,他們像是比鄰相生的兩株花草,他看著她枯萎,或許是天時不好,或許是土壤不合,他沒覺得有哪裡虧待過她。 未至中年而喪妻,一會親友們過來會如何安慰憑弔呢?會不會也有身份顯赫的人在內……他望著周語林的靈床,腦海裡儘是一會如何應酬的事情。 喪禮cao辦之際,一個不被邀請的人到來了。 沒有人邀請吳玉霜,甚至陳家的人在避諱著她,但吳玉霜來為好友送行。 她通身素白,烏黑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戴著簡素的銀簪,沒有耳飾,她身著熟麻布製成的喪服,肌膚在孝服的襯托之下仍顯出一種瑩白,眼睛、鼻尖和嘴唇又透出霧一樣的紅色,像是飛雪時節山上盛開的硃砂梅。 她走進來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是一凜,因為她的氣質和死去的周語林如此相似,乍一看還以為死者回魂。 “沈夫人,你的喪服恐怕不合禮制,你是以什麼身份來參加亡妻的喪禮?” 姓陳的男人走出來,他哭紅的眼睛是用胭脂抹出來的,浮著一層稍顯不自然的紅。 前幾天吳玉霜攪擾他的好事,從二樓丟下他的衣服,他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敢過來,而且還穿著如此不合禮制的服飾。 吳玉霜只是周語林的朋友,卻穿了為親姐妹服喪才能使用的大功。 “吳家書香門第,最知禮守節的,怎麼教養出的女兒卻如此藐視禮法?”陳姓男人追問道。 “那日若不是夫人行事莽撞,衝撞了公子,鬧得家反宅亂,我家夫人也不會病情加重……” 人群中,不知是誰又如此說道。 投向吳玉霜的目光,或是怨懟,或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