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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 目无全鸡 (第2/2页)
被漫天黄沙吹得有如风中柳絮,四散飘零。 北方那万波碧倾,绿塘摇滟,接天莲叶,簇拥着那一朵翩纤红莲,绝世而独立。 清幽香气,随风而至,这荧荧微尘心旷神怡,飘然往之,却如坠百里雾中,愈行愈远,莫名之间便又回到了来处。 东边天色苍茫,骤雨初停,层峦叠嶂,万里层云,烟波浩渺,那风中的墨翠石珠挂在一道五彩残虹之上,似雨打芭蕉,堕下一滴翡翠寒露,氤氲之间,转瞬便无影无踪,无处可寻。 唯有南方朱雀位一隅,几个浮沉,就在眼前,那微尘见有机可乘,便一跃而入。 却见浑浊大江滚滚西流,虽是风颠浪急,这微尘一般的神识却如鱼得水,逆流而上。 时而化成一只红鲤,跃出江面,摇头摆尾。 时而轻烟一缕,盘龙绕梁般卷住那柄解牛刀,披风斩浪,破云断雾。 到得最后,竟悠然之间幻成人形,面目粗狂,散发披肩,手里提个酒葫芦,一身敞胸麻衣,腰间一股麻绳,斜斜插着一尺解牛刀,在江水之中如履平地,踏波而行。 这粗鄙汉子痛饮一口浊酒,弹指击刀,长笑一声,只见牛刀似水,似是泼墨挥洒,肆意涂鸦,又如悬流白练,界破青山。 随手一劈,若野马脱缰,绝尘而去; 挥臂一舞,似千山暮雪,万壑松风; 斜身一旋,如鱼龙遁天,不见首尾; 反背一挑,似羚羊挂角,了去无痕。 ? ? “来于空无,归于虚旷,以无厚入有闲,以无为化有形,这便是庖丁刀法,解牛四式。”嘴里嚼着rou串,小厮心中却是惊涛骇浪,这四式刀法浮光掠影,走马观花一般在识海中翩然而来,飘然而去。 那边袁丹丘仔仔细细吸吮完最后一根竹签,呷了一大口酒。 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老道咂了下油嘴,啧啧赞道,“看山吃酒朵颐去,如此风流有几人。就凭这縢酒配炙rou,真是不负苍生不负胃。” 拍了拍兀自专心啃rou的小和尚,袁左使已有几分醉意,咧嘴笑道,“道爷冷眼旁观,小和尚你那杀鸡刀法虽勉强算是精妙绝伦,暗合天道,然终不过是凡俗小道,不堪大雅。” 老道嘿了一声,继续道,“莫说元婴真君,金丹大能,便是那芸芸筑基小辈,随手一个阴阳道术,五行法诀,管你是刀剑无双还是拳脚无敌,还不是土鸡瓦狗,落花流水,不堪一击,止增笑耳。” 小厮囫囵吞枣咽下最后一块烤rou,苦笑一声,颔首连连称是,转念问道,“小子虽不知袁道长修为境界,想来也是腾云驾雾,瞬息千里,不知为何还效那山野粗鄙,餐风露宿,跋山涉水,这一路风尘仆仆,何苦来哉?” 袁丹丘白了一眼小和尚,运指如刀,削了根竹针。 呲牙咧嘴挑出齿间rou渣,尽数吞入肚中,老道方才悠然道,“闻道有先后,百艺有专攻。这元婴金丹,修为高低,说来不过是财侣法地,百年蹉跎,千载光阴罢了,唯有根骨、悟性、运道和气韵几物不可名状,自有天授。” “小和尚你如今胸有混沌道意却未入炼气之境,便如白纸一张,此时行万里路,阅无数人,这胸中自会脱去尘浊,丘壑内营,江河自流,气韵乃酿。” 肖石沉吟许久,若有所悟,肃然起敬,匍身叩首。 小厮双手合揖,缓而沉道,“天之大道,如迎浮云,若视深渊。小子肖石,后学末进,孤陋寡闻,还望袁师教我。” 传道左使袁丹丘含笑捋须,盘膝端坐,面朝南方,神色肃穆。 遥遥打了个稽首,老道凛然道,“星汉灿烂,长乐未央,结心相思,毋见忘我。本宗名为未央,修的便是这长乐未央,阴阳相和,参同大道,这『阴阳参同契』,乃本宗初代祖师未央子所创,为天地所秘,为世人所忌,汝可能持否?” 肖石灿然一笑,朗声应道,“物有生死,道无始终,小子拙而益坚,自当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