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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凤兮凰兮永不死,旋翼冲天兮向天关, 悲兮叹兮尘世苦,指月盟誓兮人不还。 ——《凤鸣祭歌》 策天凤将一滴血点入药碗。 喝吧。 温热的汤药被纤长的指推向霓裳。 这是? 憔悴的王女望他一眼,连目光也虚弱,稍稍一抬,便像是受不住力似的垂落下去。她默默低头,眼睫颤动,如同沉不住积雪的梅枝。 救你的药。 闻言,霓裳轻吁一声,她轻轻点头,伸手捧了那药碗。褐色药汁里浮出她苍白的脸容。 多谢先生。 策天凤袖手身后,待她慢慢饮下,方才说:不必言谢。 我不惯与人相欠,此为回礼。 回礼? 霓裳一怔,未及细思,只觉心尖阵阵刺痛。她不自觉捂紧了胸口。 先生并不欠我什么。 她瞧一瞧他的脸色,静水般无波无澜。隐在未明处的半张脸,像是在藏室里摆久了的、冷阴阴的瓷器。 其实他们也就说过这么几回话。 霓裳两眼直盯着碗底的药渣。若是他脸上露出半点厌烦之色,霓裳都会聪明地选择沉默,但偏偏没有,于是她忐忑着出声试探。 若是祈愿之事,霓裳心甘情愿,并无勉强。 策天凤却打断她。 并非此事。 说罢他便离开,不作多言,一如既往的决绝姿态。 走到门边,他却回望一眼。 霓裳为这一眼心若擂鼓。 策天凤淡漠一叹,青衫踏过门槛。 霓裳是没有她皇兄聪慧,但她不蠢。策天凤的言外之意,不说她也懂了。 永无回应的衷情。 目盲的飞鸟越不出永夜。 她茫茫地望。 夜深了,公主。 宫人们点上灯。 霓裳骤然发觉夜色已降临了。灯火一簇簇亮起,微弱地抵抗着殿中的黑暗。她忙忙抓住一盏灯,双目紧盯着燃烧的蜡烛。烛泪流满了灯台,火光在凝动。它尽力烧到灯芯的底。 望着它所照亮的、渺小的三尺光明,霓裳喃喃自语。 我不后悔。 无论何事,我都不后悔。 你才三十七岁。策天凤说。 上官鸿信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闭目养神。 已经够了。 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他看向策天凤。 是今天吧。不然你不会特意前来。 你在揣测什么?策天凤说。 上官鸿信轻笑一声。 我是说,我的死期。 策天凤沉默了,沉默如顽固的山石。即便从山顶将他抛落,一路跌撞到谷底,砸碎了、破开了、瓦解了,他也不会出声,不会呼痛。 老师,我知道,你也累了。 上官鸿信轻轻握住他的手。 你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等一个人找到杀你的方法。明明希望就在眼前,这个人却要死了。你一定觉得很讽刺。千百年来,天意不曾眷顾于你。连死亡这样小小的愿望,他也不愿满足你。 你和我是一样的。 既然我们都累了,最后的时间,我想和你平静地相处。 我想和你说一些话,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别说了。策天凤开口。 该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上官鸿信笑着摇头,俨然不赞同。 老师,你很擅长两件事。一是扮演死人,二是扮演盲人。可我既不想爱死人,也不想爱对我置若罔闻的瞎子。 所以我并没有爱上你。 但千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