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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鹊桥仙(上) (第2/7页)
> “你以己身为梁背负一族天命,如履薄冰似遭苦刑,你当真无怨吗?!” 幼年时候是母亲。 袁基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看他,也不明白为何叔伯说她生了癔症却不唤人来诊治,只是用高高的院门将母亲与他隔开。 他不明白为何他想见母亲是不该、是软弱,他也不明白为何与他同龄的伴读提起母亲时会有那样温暖的眸光,不明白代替母亲照顾他吃穿用度的阿姆为何时常看着他出神、背着他抹泪。 直到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忤逆叔伯跪在母亲门外想要见她。 直到他被关在祠堂一天一夜未进米水,双手被家法打得无法自行用箸。 直到那位与他约好次日同读的伴读无缘无故爽约后托人告诉他再也不愿与他相见。直到那位会悄悄给他塞饴糖的阿姆无声无息地消失、且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小小的袁基其实还什么都不明白。 但他已经明白了这就是他们嘴里的软弱,一切都是他的软弱和任性带来的。于是袁基想,他要摒弃软弱。 为此他杀死了渴求着母亲的那一部分自己。 他再也没有去那个院子见过母亲一面,并且他学会了在叔伯们无意谈起这个禁忌而向他投来欲言又止的一眼时,从容地扬起一个理解又温和的包容微笑。 于是他得到了叔伯们交口不绝的称赞,在他得到了“识大体明是非”的评价后,他也得到了隔着紧闭的院门单方面与母亲说话以及能自由安排母亲吃穿用度的权利。 前者他从未行使过。袁基知道叔伯们想看什么、不想看什么,他只是沉默又无言地给那位患有癔症的母亲送去各种最好的吃穿用度、送进去他自己的人,却始终不曾过问一句他的母亲在做什么、又是否记得她有自己这样一个孩子。 小小的袁基在那之后明白了,他想要得到一些什么东西,他就需要舍弃一些东西去交换,于是他学会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 他知进退、懂礼数,精习六艺,一日二食、从不贪口,只因自己的一切都是可以用来被放弃的。 袁基不再拥有任何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于是他终于成为四世三公门徒遍天下的袁氏人人赞不绝口的长公子。 于是他终于可以彻底远离那把曾经落在他手上带给他无比疼痛、却极少落在弟弟们手上的家法。 说来可笑。 “无怨。” “你以温润皮囊掩蛇蝎算计,暗中筹谋动荡天下,你可曾有悔过之意?!” 成为门徒遍天下的袁氏手握实权的长公子带给袁基很多好处。在袁基成为袁太仆、在朝堂上也拥有了一些话语权的时候,他更深刻地明白了这一点。 那些人,笑起来的模样和家里的叔伯们非常像。 袁基已经舍弃了自己的欲望,于是那些笑着来和他攀谈的官员和叔伯们背后的欲望便显得愈发好懂。 他于是明白了这就是叔伯们自己未曾做到却要求他做到的事情,他带着始终如一的温良恭俭让在这些面孔之间谈吐周旋,再在这些人看不见的地方,把他们不同的欲望整理、磋磨,编织成网,用这些东西达成一个又一个袁氏需要他完成的目的。 这个过程需要非常小心、细致,需要照顾到方方面面,还需要兼顾人心带来的变数。 人是如此贪婪又善变的存在,世人皆有欲望。只需要掌控人的欲望,这些看似困难的事情对袁基来说便也不过是不断重复的、枯燥且无趣的日常。 在这样周而复始的算计里,袁基学会了在帮助袁氏达成目的的同时,往里加入一些小小的、无关痛痒的私心。 他对这些无关痛痒的利益并不多少真的感兴趣,只是他享受能以自己的私心主导结果的过程。 在袁基不断重复的无趣日常中,这已经称得上是他为数不多的、聊胜于无的乐趣。 于是逐渐地,袁基有了一个拥有巨大汤池的别院用以汤沐、世人开始知晓袁氏长公子喜好各式古籍、而他的制香技艺便成为了用以佐证他本人风雅美名的又一桩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