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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合法化与祝圣的荒谬 (第1/5页)
李忘生在性的命题上是一个充满惰性的人,这并非说他总是消极且疲于应对性的能动性。实际上,很少有人将他与性的张力所结合。在自我中,在他性成熟之后的大多数时间里,性器官的快感几乎都来源于自身的自足;在他我中,他身上毫无疑问地缺乏性在反复cao演下以历练的暴力。性的本质上来自一个器官向另一个器官发起的入侵,是引导两副rou体间在欲望掠夺的驱动下进行的战争行为。更多时候,李忘生总是温吞的、恪职的,无限趋近于大他者指引的伦理,也许存在欲望,但这种欲望一定是正确的,仿佛他的性关系的产生必定伴随着生活共同体的缔造,譬如进入一段以年计数的长期稳定关系,最终也将按部就班地走向婚姻——人进行性交和享用快感的唯一合法的社会伦理模式。 性张力的内部受到两种不同的牵引,凝视的主体用视锥诱捕客体,于是客体被以一种妄想症的形式安置,无论男女,这种眼睛的权力总是动物性地、暴力而恣意地牵引着客体,而道德和社会的规约又将这种权力在个人有限的责任中界限。二者之间的差值越大,性的潮汐越是充满那样弧形张力的诱惑。一个惰性而缺乏攻击性的人大多也匮乏于内在的性吸引力,而李忘生性的cao行显得那么宜人、空洞且形式主义。 总的来说,人类的性史是一个自由-压抑-文明的过渡过程,在大多数时候,性是沉默、实用而多产的,但与之伴随的是,一旦让人们妄想症驰骋,无法想象他们会将情欲变化到何种程度。 方宇轩从林芝起飞的航班赶上入秋前最后一茬雷雨天,延误五个小时,落地时已经是凌晨。同班乘客在长时间的滞留与奔波中都已疲倦,少有交谈,只是默然地随着人流摆弄手机。他领了行李,刚走出到达口,就见到李忘生笑吟吟地站在横栏后看着他。 他快步走过去,李忘生正想把搭在臂上的外衣递给他,方宇轩便先多走一步,合身揽了他一下,又很快地放开了,掌心与后腰之间极绅士的贴面礼。 “瘦了。”方宇轩点评道,嗅见他后颈的发根一点带着夜里凝实的湿气的烟味。 “出野外么……难免的。在南极圈的补给站吃了半个月黏豆罐头,哪长得起来。”李忘生的头发长了些,可见条件有限,确实疏于打理,让他在脑后挽起一小束,有些垂下的鬓发被方宇轩掖回耳后。李忘生展开外衣:“披上吧,外头冷。” 方宇轩接过来,把拉箱拽到手里,随他一起往停车场走,一边问:“不是说在车上等我就好了……等多久了?” “不久,你说晚点了,我从办公室先回家洗了澡,睡了一会儿才出发。”李忘生低头从外套找出钥匙,“不然也不敢开车。” 凌晨停车场空旷,李忘生按了一下遥控,就有一对车灯在头顶沉闷暗黄的灯带下一闪,李忘生打开后备箱,顺手抽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然后转身坐进车里。 方宇轩把行李提上去放好,又将掀背关下来,手里攥着那瓶水,他并没有马上坐上副座。他有些紧张,闲话两句不是目的,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种许久不见、仿佛初出茅庐般的忐忑,比起一种畏难的呵斥,更像是一种多舌的撺掇。后尾灯还没打开,李忘生还在等他。他手心有些发汗,火上浇油似的,涔涔地腻着矿泉水蜡质而阴软的塑料外皮,不住地从每一寸掌纹间生出来,像是已预备好了打出火星,以至于他试图两次拧开瓶盖的尝试均难以借力,不得不挫败地在衣角上揩了一下。也许李忘生正在通过后视镜的折返注视他,当他这么想时,也仿佛察觉有一道目光正借由更多外在的掩体、防曝膜或是单向的玻璃,隐匿地落在他身上。他徒劳而掩饰地喝了一口水,聊胜于无的隐瞒。 现在灯亮起来了,红光像一团淤血剖开昏黄灯罩下的一角,袒露着刺目的亮面催促他:在这场对垒中,李忘生已率先确认就位,此刻是他应当走入这座无懈可击的、狰狞的堑壕中去的时候了。 他推开副驾的门,仪表盘猩红的背灯将数字凸显,李忘生的面颊上也因此留下隐约的一道弧形的地裂流淌。他无声地转过眼来面对方宇轩的探来的视线。对于植物学家来说,拥有一双察微见著的眼睛是极重要的事,他需要以此发现松丛下偶见的菌茸,查分花序裂萼的区分,倒数植物测量的遗传序列,把握具体而微观的细处,可他没有看出来,他视李忘生为与其他所有都与众不同的唯一人,而他竟然没有看出来。 李忘生释出的诱饵自他眼中夜缒而出,他伸过手去,却不是为了握住他,只是从他手里将那个被攥得外壁都湿热变形的矿泉水瓶抽了出来,贴心放到置物架上,接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