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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梦 01 (第3/3页)
“看我能补充你缺失的雅兴?”贺闲本就没生气,只伸手在我脸颊捏了捏,“那岂不是搬来凳子往你身旁一坐,让你看上片刻,你就能兴致盎然地抚琴三百曲?” 抚琴三百曲是万万不能的。 我辩不过他,只能抢先一步提起茶壶,给他添上半盏,再往他手里一塞。 活祖宗,喝茶吧你。 贺闲没等到我的三百曲,却先等到了带着天道轩密信的鸽子。 小船在挽音阁外匆匆靠岸,舱内摆着的半壶茶尚留余温。 来不及撑伞,他先一步回屋收拾行装,我将缆绳绕在树头囫囵扯了个结,估摸着一时间不至于散开,才提着裙边往他那跑。 琴、剑、密函、换洗衣物、伤药。 天道轩的任务来得急,我只赶得上再替他清点一番,系好,递进他怀里。 这次又是要去哪,做什么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再见时身上又该添多少伤? 疑惑与担忧在心头盘桓千百遍,我却又一次选择将它们咽回肚里。 “抱歉,没能陪你游览尽兴,”贺闲接过,照例给了我一个离别前的拥抱,声音很轻,像是怕被春风听了去,“不出意外的话,七天。” 不出意外,只需七天就能再见到他。 若遭遇不测,那便是天人永隔。 “你敢负伤回来,我就抱着琴日日坐在你床边乱弹,吵得你睡不着觉。”我侧耳贴在胸口数他的心跳,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些。 朝局动荡,天道轩派给他的任务往往凶险,受伤更是常有——但他确然守信,既然说了时间,那么七天内必能回到挽音阁。 如此,实在令人喜忧参半。 贺闲失笑,嘴上颇严肃地要我好好练琴、不许偷懒,拥抱的动作却也没撤开分毫。 你看,他这人就是这样,嘴硬心软,又总不肯承认,总要说些故作板正的话,别扭得很。 长亭短亭,十里相送。 抵达思齐书市时,天道轩派来接引的马车已然在路口候着,只等贺闲登车,即刻启程。 他们知晓我与贺闲的关系,我也颇为自觉地与他们保持着互不侵扰的距离——送到这里,就算是被默许的终点了。 我停步,将手中的青竹伞塞进贺闲手中,目送他登车离去。那马蹄声渐远,转了个弯,很快便融进青山烟雨之中。 书市屋顶上的鸟儿依然排排站着,静默的,像要望穿濛濛雨雾,望见山中行人。 回抵挽音阁,收拾好船舱里凉透的茶,调上一炉香,窗外的春雨还在淅沥沥地下。 贺闲一走,挽音阁中便沉寂许多。他并非话密之人,相反,时常聒噪的是我。 他在时,我见他便心生欢喜,即便在路旁遇见一只长得像焦糊锅贴的猫,也想画下大概、飞鸽传书同他分享。 他不在,我也不好随时随心扰他正事,望着静悄悄的屋子只觉无趣,索性睡个回笼觉。 再醒时,檐下便多了几只避雨的梅鹿。 这是贺闲不在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