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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起了,金丝鸟飞走了。露台上张挂着床单,在那风里颠簸起伏,如洁白无暇的海浪。 “我闻你房里有甜酥气味,可是也在焙着玫瑰酥饼么?”沈鸢忽然问。 姚珞芝点头:“这阵子雨气太盛,买来玫瑰又多,恐存留不住,便都制了酥皮馅饼。现下再有半刻就要离炉,新饼子最是香脆酥甜,大少奶奶且多坐坐,我教烟儿包上一提,给您带些回去尝鲜。” “闻说郊南大片的玫瑰庄地,每年有七成的玫瑰生意都源自那边。”沈鸢道,“你这般喜食玫瑰,莫不是郊南人氏罢?” 姚珞芝一怔,苦涩地摇头笑笑:“自我两岁与家人走失,便被卖到暖香阁了。那时候年幼不记事,身上也没甚信物,什么家世、姓名,早如烟消云散,无从知晓了。” 沈鸢等着拿饼,又多讨了几盏茶喝。 想是乌鸡汤太油,这玫瑰花露淡薄轻馨,刚好解腻,待姚珞芝的丫鬟烟儿拿油纸麻绳扎好了玫瑰酥饼,沉甸甸的一方提,沈鸢拎着朝门边走去,恍惚倒好像看见从前烟火新春夜,她提着松子蜂蜜饼来看姚珞芝的时候。 当真早已不是从前了。 “你新制的裙裳很漂亮,如今大街小巷,正流行这银水光缎的料子。”沈鸢道,“只是我见你腕子怪素,怎也不戴只镯,我那屉里倒有副烟青镯子,虽不是什么绝好的玉,可水头还算足,是多年之前太太赏我的。我久不戴了,也尚未开光,回头教蒲儿送来,与你配裙罢。” 姚珞芝欠身行礼,轻声道曰“多谢大少奶奶”。沈鸢沿着折廊回到四楼,今日天气好,蒲儿将她盖腿的蚕丝毯拿去露台洗了,沈鸢提着纸包站在屋里,逆光朝外看去,阳光下细细扬扬的水珠皂沫,轻飘飘地扶摇而上,实是自在得叫人歆羡,一如那随处可去的金丝鸟。 总归是无忧无虑、不着拘束的,总归不像她沈鸢这样。 蒲儿瞥见她身影,连忙冲净手上的皂沫,擦着围裙跑回屋里来。 “大少奶奶这是去哪儿了?教我跟絮儿好找。大少爷的车已在院里停了许久,说是要带您去小凤楼听戏,您快换身衣服去罢,再不下楼,怕是要不赶趟了。” “好端端的,他请我听戏作甚?”沈鸢一愣,蹙眉道,“我也素不爱听戏的。你可问清楚了,别是他本意要带姚珞芝出门,被门房通报错了人罢?” “哪里会错呢?不是门房通报,而是大少爷亲自上楼来的。见您不在,便又回车里等了。”蒲儿接过她手里的玫瑰酥饼,推她到妆镜前坐下,“我的大少奶奶,您就别再问了。时间紧迫,且梳妆罢。” 沈鸢扭头望向镜里,那一身雪青旗袍清净冷冽,与祖母绿的耳钉作配,倒也出得门去。 摸一摸发髻,也不算乱,并没什么好梳妆的,却遭不住蒲儿催促,只好拈起朱纸抿些唇色,又拿炭笔补了补眉。 临起身时,她看见小屉里的烟青细镯。默了片刻,垂手拣出来:“你何时得空,把这镯子给姨少奶奶送去。我已说了要送她,你不必多言,她自明白。” 蒲儿有些惊讶,却碍于沈鸢匆促要走,只好不情愿地点头答应。 她收好镯子,陪沈鸢下楼,纯黑油亮的敞篷老爷车正对院口,杜呈璋从后镜瞥见,下车替她拉开侧门。 汽车一路向小凤楼去,沈鸢朝窗外望着,只觉夏风扑面,温闷气短。 后来穿过平敞的林荫石板道,那是一所女校附近,隔着黑色的法式尖栏,她瞧见那些青春肆意的女学生,十三四岁的年纪,蓝黑色的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