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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4/4页)
纪平彦打小就是废柴,他的思维方式和笨蛋刀客们不一样: “但我婆娘就是咱家最能打的啊。” 老庄主都气笑了。 “怎么着,你还能让那丫头替你做庄主,给你打个当家的回来?” 纪平彦俩手一摊。 “您老人家要是同意,那也不是不行啊。” 老庄主本来还想继续骂儿子,然而他一琢磨,这事还真不是不行,到嘴边的脏话突然顿住,老庄主捧着大茶碗陷入沉思。 良久,他突然笑开,然后又收敛了笑意,放下茶碗大马金刀地坐在虎皮椅上,纵横江湖几十年的老枭雄,连眼神也像纪家那祖传的厚重大刀一样带有令人窒息的压迫力。他缓缓道: “外甥像舅,老话还真没说错。但你对露丫头……” 纪平彦直呼好家伙,我怀疑我婆姨为了家产睡我,你怀疑我为了家产睡我婆姨,你这脑回路可真是我亲爹啊。 “爹啊,我牙还没换完的时候就说过想娶她吧。” 一个是大儿子,一个是最得意的徒弟,在老庄主眼皮子底下长大,彼此有几分真情,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 老庄主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心想自己真是被心理阴暗的酸秀才带坏了,在这瞎想什么呢,多伤孩子心呐! “就算要成亲了也收敛一点,庄子上还有小孩儿呢,你俩那天滚苞米地都被看见了。” ……这个老不羞的在说什么啊,太有辱斯文了!读书人脸颊涨红,拂袖而去。 这天晚上,老庄主拎着一坛酒进了忠义堂。 这里摆着所有为帮派牺牲或有功劳的兄弟的牌位,老秀才的名字也在这里。 老秀才原本是世家子,虽然是旁支,但他学问好,也很受栽培。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在朝堂上施展抱负,家族便一夜倾覆,嫡脉死绝,只剩旁支零星血脉。 他父母早亡,十二叔是家学里的老师,也像亲爹。他成为罪臣之后无法再科举,此血海深仇既然朝堂上报不了,就用最粗暴的方式。 他做了大刀会的账房,叔叔的女儿被托付给当年的少当家。有了智囊的大刀会渐渐壮大,老秀才四十岁那年手刃仇人,也是血流成河。 他的一生为大刀会鞠躬尽瘁,然而文化人么,总有点优越感。 他当了一辈子的账房,这群大老粗也被他鄙视了一辈子。 当年学不了武功的纪平彦被送到舅舅这里读书,还没有老的庄主唉声叹气地说我这个笨蛋儿子就交给你了啊。 也还没有变老的秀才背着手胡子一吹,说按我们读书人的规矩,不仅学生得给孔夫子和老师行礼,你这个家长也得给老师磕一个,感谢我为改造你们纪家血脉里的蠢做出的贡献。 然后被纪大庄主当着儿子的面胖揍一顿。 时光荏苒,纪平彦和他的舅舅一样,十四岁童生试夺得案首,纪家的祖坟眼看就要冒青烟,然而王朝倾覆科举中断,纪平彦也走上了同样的道路。进入大刀会,做一个账房,未来还会成为当家的。 老庄主把一杯酒洒在地上,脸上现出一个得意的笑来,像那个曾经的少当家和他的账房妻弟斗嘴失败之后把人揍趴下再单方面宣布胜利时一样,发出嘎嘎嘎嘎嘎的怪笑声。 “外甥像舅又如何,这么聪明的儿子不还是我老纪家的种吗!” 酒壶空了,他哭完了,也笑完了,最后跪在地上,真的给老秀才磕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