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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乡 (第1/6页)
帷幔大敞,灯烛明灭,李忘生褪去衣衫坐在床上,解开层层叠叠的绷带。胸腹伤口还未完全结痂,皮rou和绷带黏连,牵动一阵细密挠心的疼痛。他屏息忍下。 染血的绷带落在地下,夜风透过窗缝扫过那些骇人的疮痕。内力空乏,难御寒气侵体,他不禁打了个冷战,面色愈发苍白。 零零碎碎的伤口限制了他的动作,他探着指尖勉强够到床头柜上的药包,手一抖却把它推得更远。 他xiele一瞬力气。 又是一股山风袭来。他叹了口气,缓缓撑着床铺起身,肚腹伤口还是令他嘶声吸气。他一步一步挪到柜前,不敢弯腰,只能扶着家具蹲下身子,拾起那包药粉。 他站起来的时候急了些,细碎创口一同作痛,险些叫他眼前一黑。他扶着床柱站稳身子,慢慢滑坐回床上,仰面躺下。 药粉敷在血rou上也很痛。他打开纸包,犹豫了一会儿,闭着眼睛将粉末一股脑地淋洒在身上。尖锐的痛感令他忍不住叫出了声,却还要自己抬手将这灼人的粉末涂抹均匀。 摸到绷带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失去抬手的力气。他喘着粗气缓了一会儿,挣扎着撑起身子,将新的绷带一道又一道圈紧。痛觉已经过载得有些麻木,不堪的一面随着白纱缠裹而逐渐隐去。 他定下心神吐了口气,闭目调息。 万籁俱寂的夜里,房间里搏动着第二颗静不下的心脏。 谢云流站在外室阴影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内室发生的一切。 原来他这么疼。 他把掌心掐出了血,指甲死死顶着那块破损的皮肤,可血rou疼痛抵不上内心半分。 是他眼睁睁看着李忘生被人折磨成这个样子。他在房梁上蹲了三天,虫走蛛爬的声音窸窸窣窣响个不停。那些黑紫色的东西攀上李忘生的衣角,钻进李忘生的袖口,可他的手按在剑鞘上,纹丝不动。 他放任李忘生被噬咬至此。他听着醉蛛老儿机械癫狂的质问,看着李忘生冷汗淋漓的抵抗,心中并无丝毫快慰,只是觉得可笑。 是谁可笑? 他折断了一根枯梢。 辱他,又救他;恨他,又念他。 是谁可笑? 一滴血落到地上。 李忘生忽然喘了一声。 醉蛛给他喂的什么药?三天过去,血气燥热依然在经脉中叫嚣。打坐消不去,静修化不掉,这股浊气在丹田中翻滚,涌向实易纾解却最是难堪的地方。 yin欲在下腹熊熊腾烧,理智在火上层层融落,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谁规定道士不能自渎?谁说纯阳掌门要禁欲清高?他完全可以褪去下裳在自己的床帐里泄个痛快,可他偏把自己卡在这里硬得发疼,死命远离那道看不见的门槛。 不可以那样。不可以想那张脸,不可以想那道声音,不可以想他温热的呼吸或是带茧的手掌。 他不会来救你的。别做梦了。 别去肖想他。 哪有什么从天而降的师兄?醉蛛分明是江湖少侠所杀。你被蛊毒迷得神志不清,你以为谢云流还是你记忆中二十岁的样子,拿着根树枝逗你开心,翩然落地除暴安良? 你算什么良?你害死了他的徒弟,逼跑了静虚一门,你这掌门当得好哇,纯阳宫都快被你带散架了。师父一辈子的心血,你连一个少年英才都留不下。纯阳的掌门本应是他,你有何脸面向他交代,你有何脸面劝他回家? 谁想接你的烂摊子?人家刀宗建得风生水起,纯阳宫只有卓师弟会替你收拾。 趁早断了念想。少去沾他。 谢云流的视线似乎又投射下来,他在巨大的羞耻感中歪倒在床。 他受不了了。 他被那道残忍的注视煎熬了三天,如今关起门来倚在自己的床榻上,他彻底绷断了神经,丢盔卸甲。他在天蛛殿里已经丢尽了脸面,跟江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