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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第3/3页)
新帝继位不久的摄政王萧程望自告奋勇,替悲痛欲绝的雍昭查明此事。 后来,他告诉雍昭,景逸之死与纪舒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包括他的玩忽职守,包括他的吃里扒外,包括他的表里不一…… 总归有千万个理由,将纪舒钦钉死在这个结局。 但萧程望又说,纪舒钦是不肯认罪的。 像他这样,连畸形身体都敢隐瞒的人,他自有千万个理由逃脱隐瞒。 所以他告诉雍昭,对于这样顽固的罪犯,应该要千次万次地磋磨,一遍又一遍逼迫他正视自己的罪责恶果,让他刻骨铭心,连在睡梦中都不敢忘记。 于是雍昭听了也信了。 是她亲手逼着纪舒钦在无数个崩溃或者濒临崩溃的瞬间,牢记自己手上那根本不存在的鲜血罪孽。 从前有千万个停手的机会,她从未珍惜。 种因得果,先皇夫之死终于成了纪舒钦的心魔。 如今她真心实意,想让纪舒钦忘掉这一切,却是难如登天了。 雍昭心口发疼,实在说不出话来。 任凭谁在这样的情形下都难以说出话来。 她喉头发紧,自胸膛深处发出沉闷的颤动声响,出口却成了哽咽。 帝王的骄傲自持在这一刻成了泡影。 在脆弱的、条件反射惊惧的纪舒钦面前,始作俑者雍昭再端不起一丝一毫帝王的气派。 她闭起眼,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去,隔着柔软被褥用力环住仍在轻颤的纪舒钦。 深入骨髓的恐惧让怀中人即使已经竭力克制,也实在难扼。 雍昭一时也想不出再好的辩驳方法,匆匆一念之间,忽地低头将方才收起的金饰翻出放在掌心,递到纪舒钦眼前,自顾自往下又道:“这是今日朕在先皇夫魂体上取下的。郢都近来才刚出的款式。” 雍昭贴得极近,几乎能听见他齿间战栗的“咯咯”声响和压抑的呜咽,她望着纪舒钦。 那双浅棕色眼眸中压抑着一层模糊的水气,痛苦与惊惶埋在深处,此刻被诧异和不可置信冲淡几分,却仍然深重,雍昭沉痛地垂头,逼迫自己成为两人之中更勇敢面对心魔的人,她只一抿唇,便很快开口。 “纪舒钦,你看着朕的眼睛。若你看着朕的眼睛,便该看见朕眼中的痛苦与愧疚,真真切切,不掺半分的假意。朕向你保证,这一次绝不是试探。若是有假,朕此生此世,必不得善终,暴毙而死!” 纪舒钦从惊惧之中回过伸来,只看了雍昭一眼,便支持不住,匆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然而这一眼,纪舒钦也便望见她眼中那种沉痛的愧疚。 那是雍昭望向他时,从未有过的神情。 她的愧疚,恍惚春三月扫过枯枝的清风,一下便将属于破旧冬天的那些沉痛悉数扫净了去。 只剩下满枝的春意。 纪舒钦的心尖猛地一颤,对雍昭那点压抑着的,暗无天日的幽微喜欢又细细密密地冒了出来,一时胜过其他的情绪。 他呜咽了声,胸腔发出一阵混沌的嗡鸣,意识再度从大起大落的情绪之中跌到下去,陷入无边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