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正文 12 春寒 (第1/3页)
注:本章节的喂药、剃发片段,在我2022年11月创作的萧逸短篇小说《我执》中出现过。 春日来时是个黑夜,我嗅到山茶花的气息。 睁开眼,春寒仍料峭,星星似尘。 我对着空气,轻声说,山茶花开了。 次日萧逸买回一盆山茶,搁在窗台养着,花叶蓁灼,清香宜人。安置好他才发觉不妙,病房是白的,床单是白的,山茶花也是白的,满眼的白。 他想换个颜色,我摇摇头,从枝头摘下一朵白色山茶,托在掌心,安静地嗅。手指荏细苍白,指尖泛出一点难得的粉色。 山茶花的香气,舒缓我紧绷的神经。 萧逸自背后抱我,轻声喊我细细粒。 现在我整个人,真的只剩细细一小粒了。 我很少说痛苦。 精神上的,身体上的,总是硬撑,总是强挨。 从前是觉得,自己的苦头光是咽下去都反胃作呕,唯独别人的嚼起来才舌根甘甜。干嘛非要把苦头捧到台面上,平白给人家看笑话。 如今是怕萧逸太苦。 人生就是在一处腐烂的皮肤贴一块华丽的膏药,得以重见天日,炫耀自己的毫发无损。现在我将一块块膏药亲手撕下,揭开溃烂流脓的疮疤,朝下深挖,挖出腐烂的血rou,直至森森白骨。 还是骨头洁净。 “你说,我死之后,我mama会不会难过?” 我鲜少在萧逸面前提起自己的家庭,唯独被病痛折磨得熬不住时,才开口,提及一些寥寥的片段。 我的人生没有容错率,家里的要求一直很严格。小时候我是没有人保护的,永远的受害者有罪论。 所以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怎么保护?我笑笑,讲我的初恋—— 和高二的学长。 其实不过拉拉手,轻轻触碰下嘴唇的进展。 有天放学后学长来找我,撞见教室里另一个男生喂我吃饼干,他没有喊我,扭头离开。旁人看见了,才告诉我。我想了想,没有追。太幼稚了。 很快分手,流言四起。 说我在学校里和学长乱搞,指名道姓,连地点都详细。 那个地点,只有我和学长知道。 面对旁人暧昧探寻的眼神,我轻蔑地笑:“是啊,搞了两分钟都不到。” “他才两分钟?” 流言的重点迅速偏转,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八卦之心旺盛,捂着嘴叽叽喳喳。 很快传到班主任,年级主任耳朵里。 在老师们面前,我又换一幅面孔,无辜惶恐,清白尽毁的模样,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怎么可能呢?老师,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是谁编造的这些谣言?” 我是绩优生,回回坐年级头把交椅,在老师面前又懂审时度势,永远的乖乖崽。自然占尽所有老师偏爱。 校方开始彻查谣言。 学长受不了自己两分男的外号,亲自澄清道歉,他与我从未有过恋爱关系,一切都是他捏造虚构,背了处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从此我知清白无用。 自证更无用。 有用的是攻击,是利刃,是伤害,是更暴烈残酷的手段压迫敌人求饶。 男人的劣根性,我从十六岁便已深知,从此不再信任男人。 只利用,只挑逗,只蔑视,只掠夺。 成了黑寡妇,一根根蛛丝缚紧,榨取最后的剩余价值,头也不回地离去。 但是萧逸你不一样,我恨我竟真的爱上你。 疼痛让人产生退化的错觉,时空在这一瞬坍塌,我好像重新回到了小时候,那个一直想要被认可被看见的笨小孩,笨拙而努力地想要在父母眼里占据一席之位,想要一点爱。 我很耻于承认自己的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