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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覆银来心冷涩 (第2/2页)
省六部设于皇城内,宫城外,品级较高的官员皆于此办公。而东厂建于西街上,京兆尹府边上,独立于六部之外,独受皇权制约。 进了东厂大门,既非阴森可怖,也非威仪压人,反而有青玉四方茶壶一盏、腊梅花窗屏风一面、红木南官帽椅两把,令人如入烟岚云岫之中,一阵清鲜之气拂面。 端坐于堂前之人着藏青色官服,半张脸被亮银面具遮住,却一派清傲文气,倒不与这满室雅意冲突。 “赵大人好悠闲哪!劫走了大理寺狱里的人,还有闲心在这泡早春茶?” 莫容今日穿的是她最中意的月白右衽窄袖儒衫,搭上青骊齐腰长裙,未曾披帛,且她体热,穿得薄,走起路来襦裙衣角翻飞,发间金镶玉步摇也随着步调摇曳。 “将军,这是生普。” 赵瑾叶倒是镇静自若,甚至还给莫容倒了杯茶,恍然间莫容觉得,如若没有四年前那场惨案,他如今也该当是这派文臣模样。 “我再与你废话几句,那运粮官的骨头渣子怕是都被你的狗崽子们啃完了吧?”莫容没理会他的茶,两手压着那椅子的把手,对上他的脸,“人在哪?” 行津许久没端详过他,前两次都只打了个照面,今日他戴了面具,却有机会细看。 那面具是银质的掐丝半脸,遮了口鼻与下颚,却不挡眉眼,狭眼弯眉仍似从前,不过眼底两抹乌青更浓些,左眼下多了一道疤。 装什么,宫城内不遮不掩,出了皇城,便知道丢人了? 行津愤懑的想着,却见那人视线不避不让,张口道:“死了。” 这幅理所应当的模样令莫容胸膛发闷,似有炭火欲迸发出来。 一遇上这般的赵瑾叶,她就被诡异的情绪所包围。 “赵谨行,大理寺狱的人你真敢杀?”她耐着性子问道。 “将军莫不是忘了,东厂独受皇权制约,”赵瑾叶这回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哪里的人,我都杀得。” 话音未落,莫容已将茶水泼到他脸上了。 他那语气仿佛在东厂做圣上爪牙是什么荣誉似的,听着令莫容怒气直冲头顶。 “阉狗,你杀了我的阙鹤。” 莫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比起怨怼,她更多的是自责与失望。 筹谋多日,等盼多年,只差一步之遥,竟是因为他从中作梗……而她,千算万算就是疏漏了他。 她忘了他不是当年那个谦谦君子,因而忘了防备他,也连带着忘了防备东厂,他早已成了jianian诈鹰犬,自然能咬住这机会。 茶早凉了,凉在秋日的风里。棕红的水滴顺着面具滴落在赵瑾叶的官服上,星星点点洇湿了一片,他抬头时只看见行津的衣角拂过门槛。 阙鹤早就死了,死在他第一次服侍圣上时;死在他第一次杀人,鲜血溅到脸上时;死在行津第一次看见他穿内侍服制时。 没有人会记得阙鹤了,阙鹤不是待人处世事事周全的赵瑾叶,也不是枭心鹤貌毒辣心狠的赵谨行,阙鹤只是似醉居里云淡风轻与友说笑的少年;阙鹤只是欲枕风栖山拨雪寻春的墨客;阙鹤只是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