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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七(二) (第3/4页)
拿出来逗她,是几个竹编的蝈蝈,蚂蚱之类,拿绳子钓着,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如霜今日穿一身红绿相间的衣服,那衣服形制宽松,套在她身上,像裹了一个布袋子,芸芷给她扎了双丫的发髻,面上涂两团圆圆的腮红,活像一个年画里的娃娃,看着比平时福气很多。 如霜夺过来那蚂蚱,抓在手里,向成夙这边走来,奔到他怀里,献宝似的。 “栩之,栩之!” 成夙笑着应了,哄着她离开自己,坐到自己身边来。 祁彧走进来,向成夙行礼,见如霜正在他身边,便不说话,眼神带些顾忌。 “无妨。”成夙摆手道。 “那今晚……” “今晚你带人在把守在湖心,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属下明白了。” 祁彧下去了,如霜还瞪大着眼睛学他说话。 “属下明白了,属下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成夙失笑,拉过她的手来给自己揉一揉眉心,忽然想起了什么,敛了笑,一个激灵,正色起来。 “今夕侬伴酒,今夕——后面是什么……”他装作很难想起下一句的样子。 如他所料,如霜直接脱口而出。 “清露月微凉。” 她双眼灼灼看着成夙,手里不自觉摆弄着自己的竹蝈蝈,毫无意识。 这是沈舒《金缕衣》的最后一句。 中夜,大司马府湖心,无月,天完全是黑的,黑色的水,外面围着密密的深色的树林。湖心的屋子里焚着nongnong的香,安神的,成夙已经喝下了药,等待着发作时辰,十几年来持续不断的,每三个月准时来临的魇毒,自今以后还会无止无尽地伴着他,一直折磨到生命终结。 这是他的好族兄,先王成珣“赐”给他的。 “赐”他家破人亡,“赐”他千疮百疼。 每三个月一次,提醒他这身子是在苟延残喘,提醒他继续恨着,提醒他该做什么。 微风吹过树林,带过来飒飒的响声,成夙就坐在地上,墙角里,两手被玄铁手铐铐住,其实这东西根本没有用,只是聊胜于无,他看这漫天的黑暗阴森,突然感觉到莫大的孤冷。 成珣杀他父亲,害他全家,自作自毙,没过三年自己暴病死了。 他的独子成玦继位,年幼无知,又是个体弱的,被成珣的几个年壮势强的异母兄弟虎视眈眈觊觎着王位,为了稳住政局,成玦听从朝臣的意见,不得已把他这个遗孤提拔上来对抗他们。 请神容易送神就难了。 当年成珣最忌惮他父亲坐上的位置,成夙坐上了。 成珣的儿子就被他掌控在手里,会像猫捉老鼠似的,一点点玩弄死。 当年合谋害他父亲的人,成夙一个一个找出来,明的暗的,处决了。 十三年过去了,要做到的他都做到了,他的耐心多大啊。 就差把成珣从坟墓里挖出来,挫骨扬灰。 都结束了。 成夙的今日与昨日,与明日,本没有什么不同。他于这世间,并没有什么留恋的,也再没有什么遗憾的。 他的身体开始发冷起来,像坠入了寒冰中,须臾又觉得热,像被熊熊的烈火炙烤着,冷热交加之间,身上冒出豆大的汗,他皮肤变得苍白,双唇紧咬,冲红的眼睛里冒出杀意,开始发狂。